她静静的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伸手模上他刚刚睡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暖,心嫣然一痛,眼泪无声的淌过。
她将脸覆在他睡过的地方,紧紧的抓着锦被,小声的呜咽着。
他的心思,她怎会不知,他害怕面对离别时,她会伤心,会难过,于是选择这种方式离开。
于是她刻意的假寐,刻意的配合着他!
只为了他走的能安心一些!
他们便是这样,什么都不说,都深深的埋在心里,在那一方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
“瑾……”玉暖怔怔的望着合着的门,想着他离开时候的样子,想着他的背影,想着他脸上的表情,心中酸涩难言,只觉得心紧紧的纠在一起,其中滋味复杂难言!
她声音小小的,一遍又一遍唤着他的名字!
忽的,她猛地起身,什么都顾不得,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甚至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用尽全身力气,追了出去!
瘦弱的背影,于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挡不住她的脚步!
她跑的那快,那么急!
为的就只是再看他一眼!
“暖暖”她刚跑出去,便迎上已经起身的简落尘,见到她这个样子,他神色一慌,抬步便追了过去。
他的声音那么大,她却是没有听到。
眼中,心中,耳中,就只有一个人!
瑾!
那个屡次救她于危难,默默无言,给了她一个终生可依的家,为了她无数温暖,无数相信的人。
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雪足足有五寸那么厚。
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那么湿,那么滑!
“啊!”一个不慎,玉暖重重的摔在地上。
简落尘刚要上前扶起她,她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都来不及看一下自己的伤势,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他就要走了。
“暖暖”简落尘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从她身后传来,她却是一丝都听不见。
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带着那么多的期待,带着那么欢喜!又带着那么多的不舍!
一步又一步,她倾尽全力的奔跑着,不知疲惫,不知伤痛!心心念念的只有他。
当她站在汴京城墙之上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他一丝细弱的背影。
他们隔着那么远,一切落在眼中都是那样的模糊,她却于千万人中,一眼看到他的身影。
她缓缓的扬起唇角,凄楚一笑,手高高的抬起,落在他的背影之上,慢慢的收紧指尖,眼泪一行一行的落下,低低的呢喃道:“瑾……”
她的声音那样小,他们又隔得那般远。
男人猛地停了下去,皱着眉头朝后望去。
火红的太阳,伴着她的身影,毫无预警的落入他的眼中。
他先是一喜,而是紧紧的锁起眉头,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线!
他侧身也不知对阿楚说了些什么,大批大批的队伍从他面前走过,他却停了下来。
驾着马飞一般的朝她奔来!
漫漫日光之下,他衣袍翻飞,墨发飞扬,眸似寒星,侧脸如玉,专注的望着她,清冷淡漠的眼中,除了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阿暖!”他低低的唤着她,手指一挑,金线翻飞,微微一拉,她凌空而起,稳稳地落入他的怀中。
他低低的看着她,没有责备她为什么追着而来,视线落在她单薄的衣服上,眉头皱的如沟壑一般,抿着唇说道:“怎么穿的这么少,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他的话语中虽有几分责备之意,却很是温柔的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紧紧的裹在她身上。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中虚虚的,缓缓垂下眸子,轻轻的说道:“我想来”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顿时覆盖他心中所有的怒意!
一时间,他的心变得无限柔软!
他抬手,将她的头重重的摁在胸口,声音低沉且沙哑的说道:“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眼睛红红的,仿若惹人怜爱的小兔,楚楚的望着他,重重的点头:“嗯”
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袍,眼中盛满期待,轻轻的说道:“记得每日给我写信,不必多言,只要安好便足矣!”
她明知道这样的要求,有那么任性,却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她以为他必不会答应的!
大战在即,这样的要求有多无理,有多难办,她是知道的。
谁知,他竟点了点头:“好!”
无条件的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从来淡漠无波的脸上闪过淡淡的宠溺!
玉暖轻轻的咬着唇,透过他,朝前望去,低低的说道:“战事要紧,快走吧!”
说着她乖巧的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不等他开口,轻轻的跃下马背,抬着头深深的望着他,一眼不眨!
“父亲,照顾好她!”男人深深的凝视着她,抬头朝简落尘望去,第一次,他用了这样两个字称呼他,那般沉重,那般自然。
随后而来的简落尘一怔,眼眶一红,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玉暖,凝望着她的眼睛,低低的说道:“阿暖,等我!”
语罢,再不看玉暖一眼,重重的夹击马月复,策马离去!
他的背影于风中划下一道绚丽的风景!
她静静的凝望他的身影,久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脸上始终浮着淡淡的,温柔如春的笑!
他说了,他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的。
她只要安心的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到时候他们便可再不分离。
“瑾……”她无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心中一片温柔,好似一谭清水,风咋起,激起浅浅的涟漪。
男人目光专注的看着前面,他知道她在他身后,只要他扭头便可看见她,可是他却不敢转身,怕不舍,怕不顾一切的想要带她一切离开。
可是他却不能!
前线变幻莫测,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她置于危险之地。
直至他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地平线!
玉暖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肯离开。
“暖暖,天寒路滑,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直到简落尘开口。
她才回过神来。
轻轻的一笑,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简落尘看了一眼她落在雪地上的脚,却没敢让她这样回去。
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雇了一辆马车,载着他们缓缓朝家驶去。
几日前,那里于他们还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短短的几天,那里便成了他们的家。
玉暖坐在马车上,拉了拉凤瑾覆在她身上的狐裘,视线落在窗外,淡淡的说道:“爹爹,修书给阿离,让他去援助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简落尘一笑,说道:“我昨日便修书给阿离了,此刻,他怕是已经出发了。”
他这么一说,玉暖顿觉脸色发烫!
是了,她这几日,只顾着和凤瑾温存,又怎会记起这些,还好有爹爹,细心的为她张罗这些。
她望着简落尘盈盈的一笑:“谢谢爹爹”
心里更是由衷的感谢着他!
简落尘唇角一勾,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呢,傻丫头,既是父女,又何需言谢!”
玉暖柔柔的一笑,偎进他的怀中,轻轻的说道:“是女儿思虑不周,倒显得生疏了。”
简落尘微微一笑,由衷的感叹道:“暖暖,凤瑾真真是可好孩子,将你交给他,我放心!”
“是啊!”玉暖神思一阵恍惚,迷离的笑着:“能遇上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她一脸的甜蜜,用了幸福这两个字。
接下来的每一天,对玉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她总是整日整日的坐着,一言不发,默默的想着,他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单是这般想着,她也觉得心暖暖的,满心都是浓浓的幸福!
时间一转,已过了十几日!
玉暖桌前的信,已堆了厚厚的一层。
每张纸上,无一例外的写着安好二字,虽然简短,却承载着玉暖所有的幸福!
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那一封又一封简短无比的信,便成了她心里的依托!
只要看着他们,她便觉得心安!
会不自觉的微笑,会不自觉的想念!
想念一个人,见不到是痛苦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心时时刻刻的悬着,担忧着,害怕着,又期待着,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然,她却觉得甘之如饴!
一辈子能有一个这样牵挂的人,何曾不是一种幸福呢!
这一日,玉暖一直从日出等到日落,等没有等来他的信,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每时每刻,都有千万种念头闪过!
整整一日,她都犹如置身烈火,分外煎熬!
夜幕降临,她抬眸看向天上的残月,轻轻的问道:“爹爹,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饶是不忍,简落尘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后,直直的望着玉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之所以没有来信,必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想必晚些时候,一定会有的。”
玉暖听着他的话,缓缓的垂下眸子,幽幽的一笑。
真的只是这样吗?
可是她的心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他答应她的,怎会忘记!
身处前线,他何时不忙,何时闲暇!却是日日,毫不间断的给她写信,除非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这样的,定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