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尘很不适宜地笑了起来,他赢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哀悼着那只烧鸡
听到洛铭渊的话,在场的所有宾客和管家乃至风南谨皆是一愣。秦烟苦笑,衣角随风飘起,清冷而决绝。“我给他喝了桃花酒。我以为……”话未说完,却已是泣不成声。风南谨沉默了好久,终于冷笑着开口“这样好像也不错。”
“嗤”的一声,长剑贯穿风南谨的身体。一身嫁衣的聆月美得倾国倾城,拔出剑,盛开的血花如同她嘴角的笑容一样明媚。“姐姐和洛少待我如同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害他们。”说罢喷出一口鲜血,同风南谨一同倒下。洛铭渊悲痛地伸出手去,把嘴角带着血迹的聆月搂在怀里。这个女子不是他的挚爱,他心里很清楚。仿佛是记忆里被掩盖了一段最重要的时光,他没有了挚爱的人。此刻怀里的这个人,他对她如亲生妹妹一样疼爱。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娶这样一个像他妹妹的人为妻,但心里的声音仿佛隐隐在告诉他,他娶她,是不得已之举。
我偏过头去。所有人出奇地冷静,好好的喜宴,早就注定要被血洗。“大概是风南谨为了控制聆月,早就给她下了毒,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濯尘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我的看法。
聆月靠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却把目光转像秦烟。早已瘫软在地的秦烟哭着爬了过去,捧着聆月的脸。“姐,我还是你的妹妹吧?你的仇人已死,我也不用再受他控制,真好。”秦烟沉浸在深深的痛苦里,为聆月,为自己,为洛铭渊。也为了师父。“聆月,对不起。”“姐,我听说过桃花酒。现在一切都干净了,你就再等一个十年吧。好吗?”聆月的气息越来越弱,越来越弱。而众人却只看见秦烟红着眼眶,久久的沉默。聆月终于把头垂了下去,四周是一片低低的抽泣声。
除了我和濯尘,大概再也没有别人看见,倒地的风南谨眼角淌下一滴清泪,他死前微微地动了一下嘴。我们看懂了他的嘴型,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烟儿。
我想,就算到最后,风南谨大概也不会出手杀她。数年师徒,我不信,他没有一点点的动容。秦烟对他的好,他对秦烟的好,以及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是最好的证明。爱会被掩埋在时间里,更何况是仇恨。风南谨实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洛夫人籽莲如是,对徒儿秦烟和洛铭渊亦如是。或许风南谨,才真的需要那一壶桃花酒。
在这场闹剧里,每一个出场的人物都让人觉得惋惜。洛铭渊娶聆月,是为了放掉秦烟,如果我没有猜错,洛夫人的病,他也有。只是他没有料到,我和濯尘也没有料到,喝下桃花酒的人,不是秦烟,而是洛铭渊。十年之后,尘埃落定,还有什么是不能忘怀的。那么,到底是谁放了谁?这样的放手,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一切都消散干净了。再也没有那些猜疑和算计,再也没有那些仇恨和不甘。覆云楼的生意依旧火热,身为二老板,我颇感欣慰。
我问过秦烟,会不会等洛铭渊一个十年?她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怕他四十岁那年也同他母亲一样死去?”她还是摇头。“很多事情,我都想开了。再没有什么仇是我需要报的,而他的爱,再也不会完整地回来了。是我亲手摧毁了它,是我的嫉妒摧毁了它,是我对他的不信任摧毁了它,我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拨算盘的手停下,难以理解地看着她。
“白老板,我知道你们不是等闲之辈…我想求你们一件事情……”
“说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做得到,然后再商量商量酬劳的事情。”旁边的濯尘白了我一眼,“白倾辞,你眼里能不能不要只有钱?丢人现眼。”我不服气地反驳回去“怎么?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当然要以赚钱为己任了,要都像你一样,那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秦烟看着我们,有些尴尬地插了一句“其实钱不是问题……我就是想求你们,解了洛铭渊身上的虫噬之毒。”
到底,她心里还是会挂念着他的。我只怕洛铭渊十年之后醒来,会再找我要一壶桃花酒。“嗯……这个没问题,而且,这回就不收你钱了。”我朝她眨了眨眼睛。“就当是答谢你请我们去喝喜酒。”她对我感激万分。
我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她说,大概会离开凝城吧。她在洛府练就一身的功夫,闯荡江湖,云游四海。应该不会太吃亏。
我笑笑,目送她离开覆云楼。濯尘嘲讽地说了一句“转性了?刚才不是还在说生意人理应视钱如命吗?”我懒得和他斗嘴。因为我偷了他一样东西,做贼嘛,难免心虚。
我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秦烟,希望你的伤口能好好愈合,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就算你对他失去信任,你还是他的挚爱之人,那红玉镯不是还戴在你的手上吗?只是你早已不是原先那个勇敢的秦烟,逃避对你们来说是好还是坏,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离开了,要再回来,太难了。没有谁会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伤痛,她的不舍。所以秦烟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句话——
只是带走了一壶桃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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