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好锅盖,我拍了拍被雨稍稍淋湿的肩头。屋外大雨滂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喧闹的雨声。风携着雨的冷气灌进屋来,我搓搓手,关起窗户,又添了一把柴。
“乔微——”是娘的声音。她最近生病了胃口不好,硬要吃核桃枸杞粥。偏偏家里又什么都没有,只能到小镇上买糯米,枸杞和核桃。还好我及时赶回来,否则一定会变成落汤鸡。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我撒下一把压碎的核桃仁,搅一搅,香气溢满整个小屋。
“马上煮好了,再等会儿啊,娘。”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她念念叨叨的抱怨声,我懊恼地揉了揉脑袋。
厨房里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我自己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加了枸杞的粥色彩很漂亮,看起来就赏心悦目。粥终于煮好了,我用瓷碗盛好,端出了厨房。
出了厨房后,才发现桌旁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发梢还在断断续续地滴着雨水,衣服湿了一大片,看起来有些狼狈。娘毫无戒心地坐在他对面,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粥。把粥放在她面前,我皱起了眉头,指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说,“娘。您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不要把陌生人放进来!上次是那个砍柴的,再上次是那个卖蘑菇的大婶,这次又是谁!您是不是要等真的出了什么事才知道后悔啊?”
她很满足地喝着粥,头也没抬。身后的男人倒是出声了,“乔微姑娘,我难道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谁知道你安什么心,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娘这个毛病真的很让人抓狂,看见什么陌生人就请到家里来坐,不管是砍柴的还是卖蘑菇的,只要人家随便说个借口要喝口茶,歇歇脚什么的,她就统统带回家来。我说了她很多次,她就是不肯改,还乐呵呵地教育我,“助人为快乐之本,你娘我这也是在积德嘛。”
我还在打量着他,他却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淋雨着了凉。“刚才你在厨房的时候你娘那么叫你,我听见了……乔微姑娘,在下只是路过避雨,你不用那么提防的。”我还来不及开口,娘又开始嚷嚷起来,“乔微啊,你给这位…你叫啥?”
“在下冥修。”
“噢……给这位冥修也乘一碗粥。快去快去。”我不情愿地甩甩手,还是进了厨房。
自从来到这个宿松村,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被这里的淳朴民风熏染的就像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的平凡村妇一样,哪有半点过去优雅的样子。
五年前,我还是凝城的乔家小姐,从来不用亲自下厨,更不用接触劈柴挑水这样的粗活,过得衣食无忧。我娘那时候就很喜欢喝核桃枸杞粥,她常常跟我提起我爹亲手做的粥味道很好,只可惜爹为了忙生意常年在外,很少有空在家里,更不用说给我们母女俩做一碗粥了。但是因为有爹在外的辛苦打拼,我和娘生活得都很舒服,也很温馨。
后来,爹的生意节节败退,却迟迟不见他回来,他也不再往家里寄钱。乔家日渐萧条,下人们也纷纷离开。上门讨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却还是不见爹的踪影。
我和娘为了躲避那些债主们,带上所有的积蓄,离开了凝城。从千金小姐落魄成穷苦农家的小丫头,一开始我难以接受。但事实残酷,它既然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们就不得不面对。离开了那个养尊处优的环境,事事都要自己动手。娘教我做饭烧菜,教我挑水劈柴,教我洗衣,种菜,甚至养鸡。我很惊讶得问娘她怎么会这些粗活,她自豪地笑着说,在嫁给我爹以前,他们两个人也是从穷苦的生活开始,一点一点爬上去的。
宿松村虽然贫穷而偏僻,但是这里的人个个都很和善,淳朴。娘在村民之间混得很熟,别人根本看不出她曾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只当她是其他小村搬过来的新邻居。住在破旧的小屋里,娘却过得很快乐,也没有提起爹去了哪里。只是她的身体渐渐变差,一受凉就会咳嗽得厉害。
她改掉了以往优雅的举止,却没有改掉吃核桃枸杞粥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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