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顿时放下那正在炒菜的勺子,比家才还高兴的奔过来,甜甜的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吻,笑靥如花道:“家才,你进步了,为你高兴啊,刚好今晚炖了猪脚香菇,你再出去买瓶红酒,我们庆贺吧!”
唉,梅的高兴是如此真切,真比她当上总经理助理还高兴啊!
此后,家才一连在操机手的岗位做得很出色,每天上下班都仔细的擦拭机器,这机器就是他的女人。
以至于每天晚上回来总跟月梅谈论开动机器的快乐,搞得她都撅着嘴唇吃醋似的不满:“瞧,你对开机的兴趣都超过对我的关心了!”
家才只好笑着安慰她:“不要这样说嘛!开机器是事业,你是爱情,做一个男人最大的成就,就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嘛!”
月梅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就算学会开机了,每个月也不过3500块钱,凭你一己之力到白发苍苍,还是一辈子打工的命呀!”
月梅心虽这么想,却强装欢颜,赞他:“瞧,我的男人多么上进呀!为你高兴!”
家才那时就激动起来了,非要和她进入快乐的漩涡里,才能释怀这被夸赞的开心!
所以,站在机器面前,觉得每个部件和操作流程都熟悉如同自己的身体一样,他甚至能从机器的声音中知道那里是完好,哪个零件出问题。
有次,机器出了问题,一个机修师傅老半天都修不好,最后还是家才指出一个关键的零件,机修工才如梦如醒的修好了,他一连感叹:“看来,你对机器的熟悉程度,都超过我们机修工了!”
家才的敬业精神得到了机手们的赞誉,可惜他只是临时代机手,现已经到了第29天,明天那个原来的开机手就回来了,而家才就会回到杂工岗位上继续着自己的卑微。
他真是难受啊,很舍不得。
在这件事情上,梅也帮不了他什么,当晚只是搂紧了他,给他女性的温柔,这能让他心里好受点。
第二天上班时,家才将一直舍不得穿的新工作服套在身上,抚着机身,内心恻然:“唉,老伙伴呀,今天我们是最后一天合作了,明天你的原来主人就会回来了。
可我真是舍不得你呀,以后我又要做那单调的杂工了,我还会常常呆你的身边看你的,但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学了,我只是看着你,看着你……”
家才甚至是含着热泪的踏上操作台,恋态的吻了下那操作手柄,开始了最后一天的操作,内心暗暗决定:“今天一定要将机器的最佳性能发挥出来,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他蹲着马步,深吸一口气,那手就指向启动键,心里期望的快速运转就要开始了。
不想,那机器却一动不动,家才以为是自己用力不到位。
重新凝力去开启机器,却觉得眼前一黑,那机器轰一声竟短路烧坏了,那黑烟一股股的冒出来,并有火苗哧哧的燃烤起来。
家才傻傻的站着,那脸也烟薰得黑乎乎的,他真不明白,昨晚下班前还检查仔细的机器,如何早上就接错火线短路烧起来了!
他只是很伤心,很难受,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白费——别说什么开机器了,也许连做杂工都不可能了!
一时旁边围了许多职工,都在议论。
许多人开始扑灭火苗,班组长立即将情况报告上层,有关技术人员检查后,确定是人为操作失误,就是机器电源错位。
当晚,家才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家里的,只见那房里冷清清的。
现在的月梅太忙,经常都难以见到她做饭的身影了!
更可怜的是,已经有十多天不能碰她的身子了,说是影响胎儿的发育。
家才觉得这爱情也真是美中不足了,但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了。
只记得白天,那公司领导斥责自己的样子:“家才呀,你这样的工作闯了多大的祸,知道吗?安全第一,这是公司一直都重申的,这次竟造成机器报废,而且起火烧掉了一批准备出口的货物!
你不但当月工资被罚款,而且明天不要来上班了。
你今后不是浪莎的人了,我们还要将损失核算清楚,看该赔偿多少……
赔不起,我们就报警,该审讯该坐牢,你就等着‘好运’加身……”
梦已经破了,破得一无所有,今天,他是一个没有工作的男人,如何面对月梅的深情呢?
拖着灌铅的脚步在路上无力的“丈量马路”,痴颠如济公,横穿马路时差点轿车撞中!
回到家里,他就一头躺在床上,浑身软绵绵的,双目如死鱼……
晚上,月梅回来了,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的说:“呀,家才你今晚买了什么好菜,我肚子好饿!”
她一阵春风回来,满拟家才会无数次像家庭妇男一样迎出来,替她解掉身上的挎包,然后整出一桌好菜来。
进了屋里,却悄无声息,那家才在床上死鱼一样盯着月梅,却半点声音也没吱出来。
月梅没有冲他发火,而是安静的呆在他的身边,也软软的睡下来,悄无声息的!
她在等待,她知道,家才此时是难受,一会他就会自言自语说出事情真相。
过了几秒,但在月梅心里已经是很漫长的时刻了,家才难受的哽咽:“梅,我对不起你……”
月梅心中那紧绷的弦就拉得老长了:“果然出事了……”
但她此时的肚子好饿,还是耐心的贴近他的耳边,轻柔的说:“啊,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呐,和哪个姑娘有了出轨行为……还是天塌了下来?”
家才犹豫一会,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梅,比天塌下来还厉害,我今天本是和往常一样兴奋的去开机器的,不想却那机器却电源短路烧炸了,引起小火灾了……”
梅一听,那心里就炸晕了,她不能让家才出任何事情的,谁知这事情就自动找他而来了。
她还能怎么呢?强提心神安慰道:“啊,不就是机器烧坏了嘛,小事一桩,叫机修工修一下就好了!”
家才说:“但这次实在是太严重了,机器烧毁连带机旁的成品也烧掉,公司已经将我炒鱿鱼了,现在我是一个没有工作的男人,成了你的负累了……”
月梅听了家才这最后一句,身子摇摇欲坠,她知道,没有工作对家才意味着什么?
就比如没有生存的意义了——想当初一起回到凭祥,不知经过多少的磨难,才一起在浪莎找了份工作,而今……
月梅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更多的悲伤,她要首先振作起来,就强露笑容的说:“阿才,不要紧啊,反正我现在已经加了工资了,就算你三个月没找到工作,也没有关系的!反正我养你的!”
如果月梅此时大骂一顿他,他会好受一点,哪怕月梅拿棍子抽他,也会挺身上前受责。
而梅却是这么和风细雨的安慰,家才的心就深觉对不起美人恩,他控制不住的深埋在她的怀里,紧紧的抱着!
他觉得身子很冰冷,那种被生活抛弃后,被压力窒息的冷,以零下一度的方式入侵到他的三魂七魄里,连骨髓都成了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