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不可置信的光芒,直直的看着北堂德润,几乎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反应才好。
北堂德润咽下满肚子的阴霾,温柔的手抚在她的脸上,笑得温和儒雅,“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原本他没有打算那么快就告诉流苏的,可是今天北堂修暗中的那些手段,还有对流苏侵略性般的眼神,都让他厌恶至极,他绝对不允许那个老男人染指流苏。
“其实,要是你觉得勉强,还是不要说了吧。”
穆流苏吞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说道。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是硬要将那么秘密揭开,她不知道将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虽然她真的有强烈的好奇,想要知道北堂德润身上那些谜团都是什么,但如果揭开秘密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她宁愿不要知道。
“不,我并不觉得勉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要告诉你有关我的一切。”
北堂德润深深的看着他,眼睛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连流苏他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能够让他相信的人了。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的流光溢彩宛若一道神奇的魔力,差点刺穿了穆流苏的灵魂,她怔愣了一下,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我也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坚定,在精致华丽的马车车厢内荡漾着。
北堂德润抱着她,轻柔的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摩挲着,像对待世间最重要的宝贝,千分爱惜万分呵护,久久的舍不得放开。
“流苏,答应我,一定要永远待在我的身边,陪着我。”我就只有你了,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低低的声音带着祈求,也透出几分惶然和患得患失的忧虑,深深的牵动着穆流苏的心,她的心控制不住的一阵又一阵的抽疼。
“我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吧。”
穆流苏红唇轻轻动了一下,清甜柔美的声音溢了出来,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只要你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只要我在乎的亲人不会受到你的伤害,我这辈子绝对不会离开你。
两个人相互偎依,没有再说一句话,车厢内变得很宁静,只有恬静的浓情蜜意在流动着。
马车转过很长的一段路之后,终于在敬亲王府门前停了下来,穆流苏从北堂德润的怀里退了出来,脸色嫣红,柔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的说道,“到王府了,我让人扶你下来吧。”
“恩。”
北堂德润已经从回宫之前那些阴霾冰冷的情绪中走出来,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的模样,对着她宠溺的笑了笑,轻轻的应道。
穆流苏让侍卫将他扶下马车,放在轮椅上,自己推着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敬亲王府中。
几个心月复丫鬟跟在她们身后,安静的没有说话。
王府里的下人也不敢再像昨天那么放肆,纷纷走上前来跟北堂德润和穆流苏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穆流苏淡淡的挥手让所有的下人各自忙各自的去,毫无留恋的朝着落花轩的方向走去。
独立的桥梁横跨湖面,将落花轩和外面的院落隔成了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也遮住了王府之内耳目众多的眼线。
铁门幽幽的打开了,一行人走进了落花轩中,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加上重兵把守,密不透风。就算敬亲王府里面有再多的眼线,也没有办法从落花轩里探听到一点消息。
这里所有的侍卫都是父亲精心挑选的,留给他的心月复,只会听命于他。
太后也默认了这些保卫他的死士,不让皇上动其一分一毫,是以,他才能在父母骤然辞世之后还能顽强的活了下来。
“蔷薇,丁香,将王爷扶到床上躺下。”
穆流苏推着北堂德润走进了卧房里,冷静的吩咐身后的丫鬟。
两个丫鬟将北堂德润扶着,在床上躺下之后,弯着腰退了出去,体贴的关上了房门,屋内就只剩下穆流苏和北堂德润两个人了。
“你的腿还疼吗?要不要去请洛神医来治你的腿伤?”
璀璨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担忧,盯着北堂德润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穆流苏小心翼翼的问道。
北堂德润笑得摆摆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扔到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穆流苏担心他会卡到,急忙倒了一杯温水让他服下,安静的坐在床沿边上,满目忧愁,眉毛紧紧的皱成一团。
“我真的没事,流苏,别这样,我喜欢看着你笑的样子。”
北堂德润凝视着她如花的容颜,深情的话语缓缓的在她的耳边响起。
穆流苏心里酸酸的,纠结得不成样子,她也想笑,可是看到北堂德润那么难受的样子,她根本就笑不出来,甚至有苦涩的泪意涌上眼眶,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别哭啊,我又不疼,你要是哭了我就真的疼了。”
北堂德润模着她的脸,搂着她,温柔怜惜的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凝重的看着她,“你不是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我吗?流苏你问吧,我一定会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的。”
今天在宁寿宫的时候她被吓坏了吧,可是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是那么的平常,隔三差五的皇上就会这样试探他一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心。
穆流苏喉咙里像哽了一块鱼刺,难受得她想哭,“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的双腿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他还不放心,是不是想看到你死了他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一直在眼眶里旋转的泪水终于缓缓滑落她的脸庞,穆流苏握着北堂德润的手,泣不成声。
悲伤和绝望蔓延在室内,低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很难过,她不明白,皇上究竟在不放心什么,北堂德润都已经不能行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对皇位有任何威胁,他怎么就不肯放过他呢?
“流苏,别哭啊。”
北堂德润颤抖的伸出手去,心疼的擦拭着穆流苏的泪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冰凉的指尖,那么灼热,热到几乎灼烧了他的皮肤,他的心像被一双手恶狠狠的捏着,碎裂成千万块碎片,痛彻心扉。
他安静的望着为他落下泪水的女人,看着她悲伤的模样,缓缓的说道,“因为他怕哪一天我站起来了,会将他那来之不易的皇位再次夺去,将他的子孙一一斩杀,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平静的话语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凉薄,冷嗖嗖的,让穆流苏忘记了哭泣,忍不住抬起头来,震惊的望着她的丈夫。
“你说什么?”
“流苏,你知道我的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十岁之前我也和别的孩子一样,能够自由的跑跳,练武,骑马,射箭,我都可以。他登上皇位的前一年,我们去狩猎场打猎骑马,我从马上摔了下来,那马蹄踩在我的腿上,奔跑过去,折断了我的骨头,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能像别人一样自由的行走奔跑了。”
穆流苏擦干了眼泪,屏住了呼吸,颤抖的问道,“是他在马上动了手脚?”
北堂德润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冰冷,杀气在全身蔓延开来,声音冷得像是极地的冰川,没有一丝温度,“是他,是我那个温和儒雅的大伯,冷血无情的夺去了我的双腿。后来皇女乃女乃找了很多的御医来为我治疗腿上,腿伤没有治好,竟然染上了奇毒,差点就丢了一条命,这一切都拜他所赐!”
穆流苏听得全身冒起了冷汗,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即使已经在心里猜到是皇上动的手脚,听到北堂德润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仍旧觉得震惊和害怕。
皇上竟然会那么冷血,就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好狠的心肠。
“你恨他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样的深仇大恨,又怎么能够不恨呢?
“恨,我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所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毁去,让他一无所有,在悔恨中度过一生。”
北堂德润的眸光一片通红,像盛怒的狮子,扑上来就可以将人撕成碎片。
要不是北堂修,即使父母早逝,他还能拥有健康的身体,还能够身体力行的去探查谋害父亲背后的凶手,而不是像现在每天都承受病痛的折磨。
“流苏,我真的很恨他,我一定要为自己报仇。”
北堂德润深深的凝视着穆流苏,饱含恨意的话毫不掩饰的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穆流苏明亮如水的眸子里也是一片坚定,没有任何犹豫的看着他,纤细柔女敕的手握住他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如果你愿意,我会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成魔,或者是成佛,都在所不惜。
“我的父亲,先太子早逝,也不是因为染上了怪病,而是被人下毒了,整整一个月,神不知鬼不觉就除去了我的父亲,娘亲也因为伤心欲绝,一头撞死在棺木上,殉情而亡。”
北堂德润陷入了那些血腥的回忆里,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也不愿意留下来陪着我们,我和沁雨当时还那么年幼,就要承受着那么深刻的磨难,那么多的白眼。”
“娘只是太爱爹了,她舍不得爹一个人在地底下那么孤单,所以去陪着爹爹了。”
穆流苏搂着北堂德润精瘦有力的腰,颤抖的将手放在他的双腿上,小心翼翼的抚模着,酸涩的说道,“你的双腿真的治不好了吗?”
她想起在宁寿宫里看到的那双肿胀得不成样子的腿,心疼得说不出话来,要是能让北堂德润重新站起来该多好啊。
“流苏。”
北堂德润抹去她婆娑的泪水,脸上带上了一片认真,也透着丝丝的决绝。
“怎么了,是不是腿疼?”
穆流苏颤抖着问道,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中午在宁寿宫的一幕再次发生。
北堂德润忍着双腿锥心般的痛苦,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在穆流苏通红的眼睛注视下,缓缓的移到了床边,双腿落在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润,你的腿是好的?”
穆流苏瞳孔瞪得大大的,几乎要看呆了,心砰砰的跳着,激动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他的双腿竟然是可以站着的,太好了。
滚烫的眼泪从穆流苏璀璨的眸子里喷涌而出,她忽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润,我真的好开心。”
可是她的微笑没有完全绽放开来,北堂德润丰神俊朗的脸上竟然充满了痛苦,膝盖一软,咚的一声重重的跌在地上。
穆流苏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润。”
强烈的恐慌涌上她的心头,凉意嗖嗖而来,她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颤抖的扶起北堂德润,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北堂德润扶到床上躺下,“你怎么样了?你明明知道你双腿不好,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的站起来,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婆娑的泪意又涌上来,穆流苏心疼的擦拭着北堂德润额头上渗出的豆大的冷汗,一面哭着说着,“以后不要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不要再这样了,我不要你这样。”
珍珠般晶莹的泪水掉落下来,落在北堂德润俊美如玉的脸上,也落进了他的心里,北堂德润看着眼前滂沱的泪眼,心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鲜血淋漓。
“别哭了,流苏。”
穆流苏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哭,那眼泪像不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明明她以前很坚强的,为什么才嫁给北堂德润,就总是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为他哭。
“你吓我干什么?我讨厌你这样吓我,身体都这么不好了,还要逞能,要是再摔断一次,你让我怎么办?”
穆流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哀怨的瞪着北堂德润,又是惊喜又是害怕。
清甜的嗓音因为哭得太过用力变得沙哑了,她捂着自己的嘴,不停的哭泣着。
北堂德润眼睛里也涌上了一丝泪意,心疼的看着深爱的女人,终于还是伸出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那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肩膀上,渗透了名贵的锦袍,也渗入了他的骨髓之中,让他更加确定,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怀中的女人了。
穆流苏只是不停的哭着,一直到哭得眼睛通红,哭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泣,不好意思的挣月兑开了北堂德润的怀抱。
“你的腿其实是可以行走的是不是?”
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北堂德润,显然还没有忘记之前的问题,穷追不舍的问道。
“如果没有喝酒,我的腿的确是能站立半刻钟的时间,可是却要忍受尖刀上行走的疼痛。站立的时间越长,腿部的毒素就会更加快速的深入骨髓,到时候双腿慢慢溃烂,全部毁掉。这些年若不是洛神医用灵药抑制毒素的渗透,我的双腿早就完全毁掉了。”
北堂德润的眼睛里有着一片认真,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穆流苏眼皮突突的跳着,车轮碾过心脏碎成千万片的窒息的疼痛又将她包围了起来,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一片灰败,喃喃的说道,“原来是真的,你没有骗我,你真的不能行走。”
“你会嫌弃我吗?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再走路,一辈子只能是个废人,你会不会嫌弃我,等到哪一天厌倦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我?”
北堂德润的眼神慌乱而无助,心碎神伤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穆流苏的心。
“我怎么会嫌弃你,要是嫌弃你,我当初就不会选择嫁给你了。润,你相信我,我既然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就绝对不会半途把你抛弃。”
穆流苏绝美的脸上一片坚定,目光灼灼,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说服力。
她紧紧的握着北堂德润的手,目光落在那红肿的双腿上,眼睛里虽然还有一些泪意,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双腿能站立就是最好的消息,能够站起来,说不定日后也能够行走呢。只要把残留在双腿的毒素排出来,一定能够再次像正常人一样行走的。”
她抬眸冲着北堂德润温暖的笑了起来,含着泪的笑容充满了信心,那耀眼的光芒映射在他的眼里,不知不觉中,他宛若也能看到自己的双腿又有了能够行走的希望。
“我也希望有那样的一天。”
北堂德润模着被疼痛折磨了十年的双腿,嘴角微微翘起,喃喃的说道。
“一定可以的,润,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穆流苏的脸上闪烁着信心满满的光芒,坚定的说道。
“流苏。”
北堂德润情绪平复了下来,再次轻声的开口。
“什么事情?”
穆流苏脸上已经一片平静,柔声的问道。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你,可是我又怕你生气。”
北堂德润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你说吧,只要不是你悄悄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生气的。”
穆流苏扯着嘴唇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他已经是一个那么让人心疼的男人了,她又怎么会那么小心眼,还要生他的气。
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像天上的星辰,亮得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直直的看透了北堂德润的心里去了。
“其实,我就是银面,我们是同一个人。”
北堂德润挣扎了半晌,将心里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
拳头捏得紧紧的,琥珀色的眼睛里那丝紧张和担忧是那么的浓烈,身体也绷得很僵硬,心脏几乎要蹦出来了。
要是流苏因为他的隐瞒而大发脾气,他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温润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穆流苏,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北堂德润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流苏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穆流苏眼睛里只是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平静的说道,“恩,我知道了。”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银面和北堂德润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相似,怪不得银面那么费尽心力的帮助她,还费心的套她的话,问她为什么愿意嫁给北堂德润这样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原来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你不生气吗?”
北堂德润看到她的反应有些始料不及,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不管是银面还是北堂德润,都竭尽全力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感谢还来不及呢,生什么气呢。”
穆流苏有些好笑,轻声的反问道。
她之前就已经怀疑北堂德润和银面是同一个人了,只是最后因为眸子颜色的不同,而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那你的嗓音怎么变来变去的,还有瞳孔的颜色,你明明是琥珀色的眸子,银面的眸子却是明亮的黑色,怎么弄的?”
穆流苏想不通,奇怪的问道。
嗓音变来变去还稍微好说,眼睛的颜色可就真的不好办了,她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个朝代已经有了美瞳,北堂德润是因为戴上美瞳隐形眼镜,所以瞳孔的颜色变了。
“师叔给我配药水,服下那药水,半个时辰之内眼睛的颜色就能变成黑色。”
北堂德润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心悄悄落回了原处。
太好了,流苏没有欺骗他的隐瞒,以后他那些事情不用藏着掖着了。他也不想因为最初的隐瞒而在最后造成无法弥补的伤痕。
“蔷薇,丁香,茉莉,幽兰都是你的属下对吧?”
穆流苏的感动流遍了全身,暖暖的,轻声的说道。
“她们是我手下的四大花护使,原先醉城里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人。”
北堂德润认真的回答了穆流苏的问题,没有任何的隐瞒,她和他应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不应该瞒着她。相爱的两个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互相信任。
“醉城的所有力量是不是用来对付皇上的。”
穆流苏眼波流转间,脸上带上了凝重的神情,盯着北堂德润,心都止不住的轻颤了起来。
“是。”
北堂德润没有任何隐瞒,落落大方的将自己最深埋的秘密告诉了她,“流苏,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是查到的那些蛛丝马迹告诉我,北堂修绝对和我爹爹的死月兑不了关系。我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北堂修却在玄月国的皇宫里夜夜笙歌,我不甘心。”
“所以醉城的那些力量是你辛辛苦苦聚集起来的心血,是用来对付皇上最重要的筹码。”
穆流苏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心疼,“润,心里背着那么多的血海深仇,很辛苦吧。”
“只要能让父母在九泉之下安息,我不觉得辛苦。流苏,我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润如玉,我其实是一个很冷血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北堂德润的眼睛里多了丝丝的紧张,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会喜欢你,不管怎么样,你只是你,是我最初遇见的那个北堂德润。”
穆流苏扬起最绚烂的笑容,恳请的说道,“你心里埋藏的这些苦我都会跟你分担,你不要一个人扛着了,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我都希望我们能够同舟共济,风雨与共。”
轻柔的话语敲打在北堂德润的心上,一股暖流流遍了他的全身,泪意涌上他的眼睛,啪嗒一声滚落在锦袍上,“流苏,谢谢你能够在我的身边。”
“你是我的夫君,是我最亲密的人,我当然要在你的身边。”
穆流苏璀璨的眸子里透着真诚,异常认真的说道。
北堂德润抱着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嘴角浮起了一丝孩子气般的笑容,“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至于北堂修,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自食恶果,尤其他还敢觊觎我的女人。”
话音陡的一转,转瞬间变得阴霾阵阵,北堂德润的脸上掠过阴冷嗜血的神情,浑身散发出来的幽冷气息像来自地狱的修罗,就连空气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
“算了,润,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我也很不喜欢皇上看我的目光,恶心死了。”
贪婪掠夺的目光,不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而是男人看到女人的表情,让她真的很不舒服。
“谁要是敢从我的身边将你抢走,我手中的长剑一定不会客气,直接砍下那个男人的头颅,哪怕是北堂修也不例外。”
北堂德润阴冷嗜血的声音清晰的响起,带着坚不可摧的力量。
穆流苏只是环着他的腰,一波一波的感动蔓延了她的全身,这个男人,总是那么让她心疼,让她想要将他保护起来。
“我们一直要住在落花轩吗?”
沉默了良久,穆流苏忽然闷闷的说道,眼睛盯着纱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除了落花轩,敬亲王府里有数不清的眼线,只要稍微有一点异动,消息就会传到那些心思叵测的人的耳朵里,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北堂德润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轻声的解释道。
“可是总是待在落花轩里也不是办法啊,这样我们多受限制啊。就不能想一些办法将那些眼线除去吗?或者让他们弃暗投明,这样以后我们有什么行动不会受到那么多的掣肘。”
穆流苏低低的说道,她也不喜欢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了去。
“我想想吧,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几个眼线倒是没问题,可是如果一下子将府内所有的内应都除掉,难度还是很大的。”
北堂德润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难题,眉头皱成一条线。
“那就慢慢的处理掉,安插上我们可以信任的人,实在动不了的眼线,直接杀无赦,找人假冒他们,你看这样行吗?”
穆流苏眼睛亮晶晶的,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假冒?根本找不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太难了。”
北堂德润摇了摇头,这个办法他也想过,可是没有用,依着北堂修,北堂玄奕,还有北堂静轩那么精明的人,只要稍微有变化就能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可能撤换下来。
“难道没有人pi面具吗?先找人暗中学习他们的言行举止,模仿他们的笔迹,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处理掉那些最重要的眼线,这样也不可以吗?”
穆流苏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低低的说道。
“什么人pi面具,流苏你到底在说什么?”
北堂德润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低声问道。
“小说里面都写有的啊,就是用人皮做成的面具啊,想要做成谁的脸就做谁的脸,能够将面具做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一般都是神医,难道洛神医不会做吗?”
穆流苏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北堂德润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嘴角噙着大大的笑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真是一个好主意,流苏,我会好好跟师叔商量一下,或许他能够做得出来呢。如果真的能做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谢谢你。”
穆流苏轻轻笑着,温柔的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柔声说道,“要是能帮得上你的忙,我也会觉得很开心的。折腾了将近一天了,你累坏了吧,先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你陪着我睡吧。”
北堂德润像一个撒娇的小孩,不肯放开她,穆流苏没有办法,只好乖乖的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
兴许是太累,又或许是被刚才的病痛折磨失去了太多的力气,很快的,北堂德润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异常香甜。
哪怕是在睡梦中,那只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却依旧紧紧的握着她柔软温暖的手,一刻都不愿意放开。
穆流苏睁开眼睛,心疼的看着北堂德润安静明亮的睡颜,缓缓的伸出另一一只手,轻轻的抚平他紧紧皱起的眉毛。
越来越强烈的念头在她的心里形成了,她一定要学会医术,一定要亲手治好北堂德润的腿,让他能够再次站起来睥睨天下。
她不要让他遭受病痛的折磨,也不要让他再次在冰冷绝望里孤独无依。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的目光落在窗户上,微微敞开的窗口,一缕清风吹进来,带着荷叶的清香,让她的心渐渐的宁静了下来。
整整两个时辰,她就安静的躺在床上,陪伴着陷入甜蜜梦乡中的丈夫,又是感慨又是心疼。
明亮的天色已经渐渐退去了,夜幕降临,漫天的繁星升上天空,月亮洒下皎洁的光辉。
北堂德润在耀眼的星光中醒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睛比天上最璀璨的星星还要明亮,清明得一眼就能看得到底。
“你醒了。”
穆流苏青春洋溢的笑脸映入他的眼帘,朝气蓬勃,温暖人心。
“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了吧,肚子饿了没有,我们去吃晚饭吧,我都已经好饿了呢。”
穆流苏跳下床找了一套整洁的衣服给北堂德润换上,波光潋滟的眸子深处还有着一丝担忧,“你的腿还疼吗?要不要去请洛神医给你看一看?”
“早就不疼了,我很好,流苏你不用担心我。”
北堂德润眼睛里带着宠溺的光芒,深情款款的看着心爱的女人,一时之间胸腔内被填得满满的,幸福的甜蜜流淌着,让他忍不住轻轻翘起了唇角。
“那我们今天去那边吃晚饭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落花轩里。”
穆流苏声音轻柔,明亮的眸子饱含着期待的看着他,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让北堂德润几乎沉溺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好,我们去那边吃。”
北堂德润轻轻的开口应道,心里升起了一丝强烈的念头,既然已经决定将敬亲王府的毒瘤都铲除干净,那就不要躲在落花轩里了。
“那我推你出去。”
穆流苏轻轻笑了起来,心情很好的扶着北堂德润坐在轮椅上,走了出去。
明亮的眼睛里闪过凛冽森寒的光芒,她倒要看看,到底敬亲王府里究竟埋藏了多少别人的眼线,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杀鸡儆猴。
“对了,蔷薇是不是擅长识毒?”
穆流苏打开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不经意的问道。
“是,她擅长识毒。以后她们就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北堂德润没有丝毫隐瞒的说道。
“那就好了,今天就带上丫鬟们还有你的贴身侍卫到前面去用餐,不对,以后都在前面用餐,你觉得好吗?”
穆流苏浅笑盈盈的问道,眼睛的深处却闪烁着凛冽的寒芒,那笑容即使温柔,却透着几分毛骨悚然。
“我都听你的。”
北堂德润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简单的话语从唇边溢了出来。
穆流苏冲着他笑了笑,朝着外面大声的喊了起来,“来人啊。”
若兰和若语走上来,“王妃有什么吩咐。”
“我们去前面吃饭,叫上丁香和蔷薇她们四个。”
穆流苏轻轻的笑了起来,转身对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侍卫说道,“你们一会寸步不离的跟着王爷,好好照顾王爷。”
“是,王妃。”
几个侍卫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应道。
“润,我们去前面吃晚饭,你还要发表重要讲话呢。”
穆流苏靠近北堂德润的耳边,轻笑着说道。
“我都听你的,放心吧。”
北堂德润依旧维持着往日的丰神俊朗,声音清润如水,像美妙的音乐。
“那我们走吧,我倒要看看,那些魑魅魍魉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又有多大的能耐,竟然敢对当朝王爷耍心眼。”
穆流苏冷笑了一下,笑容冰冷残酷,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散发着凛冽嗜血的杀气。
她不是善良的人,要是谁敢伤害她在乎的人,她的手段将会很残忍,会让那些人生不如死。
这样的念头愈加的坚定,穆流苏捏紧了轮椅的把守,轻轻的推着北堂德润走出了房门,走出了落花轩,来到了王府的正厅里。
在所有家丁和丫鬟瞠目结舌的目光中,穆流苏扶着北堂德润在餐桌前坐下,笑得灿烂如花,“蔷薇,让人传晚饭吧。”
“是,王妃。”
蔷薇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走出门去,拉着一个小丫鬟,让人将她带到了厨房里,以最快的速度,将丰盛的晚饭摆在桌子上。
白清川拿着银针一一在每道菜里试了一下,没有发现毒药之后,才恭敬的说道,“王爷,可以了。”
北堂德润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站成一排的侍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举起筷子优雅的吃了起来。
“饿坏了吧,多吃一点。”
穆流苏低着头吃饭,香气四溢的饭菜让她食指大动,原本就饥肠辘辘,看到这么多诱人的美味之后更更加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冷不防一块红烧鸡翅放在她的碗里,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冲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笑了笑,顺手夹了清淡的清蒸排骨到他的碗里,“你也多吃点。”
浓浓的情意在两人之间流转着,差点刺瞎了某些人的眼睛,那刻骨铭心的仇恨目光投射在穆流苏的身上,几乎要在她的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穆流苏感觉到灼热的目光,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丫鬟身上,那道灼热仇恨的视线却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丫鬟安静的低眉敛目,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
穆流苏扯着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若无其事的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碗里的饭菜。
“慢些吃,别噎着了。”
北堂德润笑得温柔而深情,和声细语的提醒道。那甜蜜宠溺的目光,几乎要让人永远沉沦。
穆流苏没心没肺的冲着北堂德润笑得很开心,撒娇的说道,“我知道了,不会噎着了。你也多吃一点,养好身体最重要。”
丫鬟中有一人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强烈叫嚣的仇恨和愤怒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焚毁了,洁白的贝齿咬着嘴唇,渗出了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