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心中有事,惦记着小于,他简单对下属交代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想自己就是再忙也不能冷落了小于。
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小于已经走了。“怎么走了?”他懊丧地捶着桌子。急躁而失望地一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恨恨地骂道:“一群混蛋坏了我的好事!”
原来,因为一起债务纠纷,他的人跟对方打起来了,自己这方一个人负伤住了院,把对方打人者捆来了。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在他这里是常事,并不觉得违法。
小于同自己分手后,第一次主动上门出乎他的意料,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万分喜悦的时候却出现了这打架情况,冲了他的好事,让他气愤填膺,小于的不辞而别使他眼前的那缕曙光黯然了,他心里极度混乱,无所适从,他在室内如困兽般走来走去,蹦跳咆哮“好端端,怎会这样?”他开始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室内烟雾弥漫着。
有人敲门溴。
他吼了一声:“进来。”
那人进来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总裁怎么办?”
眼镜又吼了声:“找啊!祷”
那人莫明其妙地问:“找什么呀?”
他说:“找小于呀!”
“小于是谁?”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地问。
眼镜愣怔了一下,醒悟了,这才知道弄两岔去了,风马牛不相及,心里骂道,都他妈气糊涂了,哪跟哪呀?
“那人怎么办,关着他?”
“关着。”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自古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他喊着要告咱。”
“告咱?欠债不还还打伤咱的人,法院是他家开的?”
“就关着他?”
“当然关着。”玻璃镜片后的眼珠转了转,说:“别饿着他,再就是给他家人送信,让他拿足医药费和欠款来领人。”
那人说了声“好”就出去了,走出十几步了,眼镜又把他召唤回来,对他说:“你先去趟编辑部吧,请于编辑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她。”
那人出去找小于,好半天才回来。眼镜等得不耐烦,心里打起鼓来,怎么回事,去了这半天人还没来?这个小于也真是,既来了你走什么呀?
眼镜心急火燎地做着各种猜测,小于是不是认为我冷落了她?生气走了?不至于呀,我这才耽误多少时间啊,她就不耐烦走了?不应该呀!人大了脾气也大了,想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多可爱呀!他怀念着以往的那段时间,都是他妈的罗一鸣从中破坏。一想起罗一鸣,他就恨得牙根直。他一次次望着窗外楼下,盼望着小于款款向他走来。然而一直不见人影,好不容易看见找小于那个人回来了,他一阵心跳,却不见小于。他失望了,心里空落落的,觉得心里疼得慌。其实,他很孤僻古怪,对女人没什么感觉,至今还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孩出现,他心如死水。唯有小于让他心仪,让他少有思念。这次小于的出现,对他来说,有如死水微澜,几年里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人向他汇报了此去经过。
编辑部的人回答:小于在休创作假,去了乡下,乡下哪里不清楚,人家在休假嘛。
眼镜听了默默无语,一挥手让那人出去了。他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儿,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仰靠着,双脚叠放在桌子上,吸烟,一支接一支地吸,他那火热的心降到了零点,她在休假?创作假?成气候了?小于的形象在他眼前慢慢地扩大。几年不见,她变化很大,
矜持冷峻,成熟干练,眼睛里流露着一股深邃莫测的目光,早已经不是自己心中那个天真
幼稚得可爱的小女孩了。
他越想心里就越烦,他漫不经心地随意走出去,大概是想散散心,却不知为什么,竟
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编辑部的门前。他愣住了,怎么走这里来了?这是他呆过的地方,这
里有他清新的记忆,这里有他峥嵘的岁月,也有他落魄的瞬间,他年少轻狂,踌躇满志,
因为跟那个田老结怨,自然就牵连了罗一鸣,由于诬陷了罗一鸣而被调离,他恨死了罗一
鸣,那是诬陷吗?到现在他还耿耿于怀。他离开这里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他认为这是他
的不祥之地,他恨之入骨。今天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一阵困惑,自己到这里做什么?当
他转身回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不是眼镜吗?”
他机械地回转身看,原来是老会计,老会计人不错,对他总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
老会计笑面和尚似的咧着嘴问:“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会儿?”
“不了,我是有事路过这里。您忙。”说着就向前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小于在单位吗?”
老会计热情答道:“你问小于?她休创作假呢。有事呀?”
“没有,随便问问。她还住在老地方?”
“她乔迁新居了,现在阔了。”老会计笑呵呵地告诉了他小于的新居,小于搬家时他去过,所以清楚。
眼镜听后一阵欢喜,这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稀里糊涂走出来,却有这样的收获,他意外地得到小于的住所,心里敞亮,头脑清醒,知道了她的住处,不怕找不到她,看你往哪里走?你不找我我就要找你了!
他想,小于的新居在机场路,太远了,他不想徒步走,也不打算坐公交,就琢磨着找时间开车过去。
他喜滋滋地往公司走,突然听到一阵哀乐声传来,心中一惊,这才记起自己正在处理伯父的后事,一阵紧张,都怪小于突然造访,还有公司打架事,搅得他头脑混乱。他加快了步伐,径直向伯父家匆匆而去,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做呢。他很懊丧,不该一个电话就出来了,怎么不权衡利弊就出来了?不辨哪头轻重就出来了!多误事呀!傻呀?
他赶到公司的时候,楼前有几个人在东张西望并慌里慌张乱串,好像在寻找什么?他大喊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几个人围上来,报告说:“那个人跑了。”
“哪个人跑了?”
“关着的那个呀。”
“妈的,怎么让他跑了?一群废物!”
“怎么办?”
“你们说呢?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再抓呀,他欠债就得还钱,何况他还打伤咱的人。”
几个人说,“那我们就去抄他老窝!”他们就奔向那辆红色面包车。突然眼镜大喊一声,
“算了吧,别去了。”
那几个人愣了,“就拉倒了?”
“以后再说。”他想,跑了好,不然怎么了结呀?私自抓人不合法呀!再想别的办法吧。
眼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了窗户,让满屋雾蒙蒙的烟气向窗外飘散。他又取出一支
烟点燃,把烟盒扔在桌子上,仰靠着坐在椅子上,习惯地把双腿叠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狠劲地吸烟,一阵喷云吐雾后,他突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关着的人跑了,这个结局好,不然真还不知道如何了结呢?伯父去世了,以后应该收敛了,再不能无法无天了。不过,小于的露面,这让他喜悦,好多往事涌上心头,他有些想入非非起来,莫非说能破镜重圆?想想,不是不可能,又想想,真的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吗?,他又有些疑虑。目前他还模不清小于来的目的何在,便又疑神疑鬼起来。心里一阵不安宁,重新站起来。他把门打开,让空气对流,室内的烟霭和气味很快就荡然无存了。料理伯父的后事很复杂,繁枝末节很多,且心情悲痛,他疲劳过度,难以支撑,他仍然坚持着,为的是让伯父走得更风光更安然。风从窗户吹进来又从门里流动出去,他感到一阵清爽和惬意,一阵困意袭上来,他想睡觉,又重新坐在靠椅上把双腿放在桌面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他确实很劳累了。
小于悄然离开眼镜的公司后,回到自己的住处,心才安定下来。不过,她还是有些后怕,为什么去找他呢?难道真是为了罗一鸣?还是自己对他还有些藕断丝连呢?若说眼镜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也不是,若没有眼镜对自己的帮助和鼓励,自己怎么会考上大学呢?那段日子,她知道,眼镜对她是真心的,自己对眼镜也是倾情的,若没有日后的一些事情发生,她也不会看清眼镜的为人,很可能就嫁给了他。现在想起来,还真的不是滋味,她感叹这情缘已了的往事,她最终还是感恩罗一鸣。没有罗一鸣她怎么会迷途知返?深里想了想,还是暗恋着罗一鸣,虽然若即若离,但情感的那条线一直不断。才会有一直以来对罗一鸣的种种帮助。她想,这就是爱一个人的表现吧?为此她才想帮罗一鸣,扫清罗一鸣前行中的障碍,她有这能力,因为她和眼镜曾有过过密交往,他想象着自己或许能让眼镜化干戈为玉帛,如果这样,自己不就做了件功德事吗?情急之下她果断找了眼镜,不料想,自己这步棋走错了,见了眼镜后,他有一种恐惧感,尤其发现他们私自抓人这场面,让她惊心动魄,便趁机跑了出来。她深知眼镜什么事情都敢做,但他们这样做违法呀!
她想,他们没有随便绑人的权力呀,这个被绑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为什么遭此厄运?自
己应该不应该报案?视而不见知情不报,一个公民能这样做吗?若报案,会不会有人说这
是多管闲事?不,这不是闲事!不能让他们无法无天!
小于心里不平静,她很矛盾,良知和担忧噬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