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周身金线紫袍腰挟长剑长相年轻的修士,看着那些绫罗遮盖的华车,又侧眼看了看其身侧的一位低矮老者,发出一种莫名调笑的感叹。
只是哪怕这种稍稍的调笑,也让毒龙子李哲感到难以承受,他的小辈之中,至少有两位孙女,有可能许给朱鹏,但却因为他不看好这个少年的前途,而被他这个当爷爷的生生拆散了。其实,他当时的选择从理性来讲,没有任何错漏处,朱鹏修炼的是朱允的杀道精进法《紫宵炎》,而朱允当年修炼这套功法时,经历过多少次险死还生的艰险,少有人比他这个当二哥的更加清楚。
功法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想要精进强化紫宵炎,就必要杀人,而且是不停不住,大量的杀人。这世间修士又不是猪,哪里会站在那里伸长脖子任你动手,当然是以死相搏,而修士搏命中的凶险与变化,实在难以言说,很可能你前一瞬间还占据着绝对的上风,而下一刻,你就因为对方一套秘法或者秘宝的出手,而死于非命了。朱允当年能够将这套功法修炼成功,除了苏信与李哲两位哥哥的全力护持外,更因为他的剑法通神,气运极好,是不世出的“杀才”,所以才让他侥幸小成。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朱鹏,在几乎无人护持的情况下,居然也能从修士战场上活着回来。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忍住紫宵炎纯化自身功力的诱惑,干脆就没怎么杀人祭功。”淡淡的言语,透出几分不甘不信的意味。
只是朱允却不允许他污蔑自己后辈中最出色的子孙,“二哥,不好意思,紫宵炎有一定互相感应的作用,刚刚鹏儿进岭的时候,我就已经进行感应了,的确完成了紫宵炎的杀道基础。否则的话,区区数年功夫,他能把一身修为提升到炼气八层顶?就算有大把的灵药抛洒下去供他吞服,自身真元气脉不纯净,也是到不了这个境界的。”
言语之中堵死了李哲的退路,让这个矮矮的胖子一阵的恼怒,最后重重的跺脚咆啸道:“邪门,真是邪门,没想到一脉之中居然蹦出两个杀才。”言罢,一挥衣袖,一篇银光四溢布满文字的残章月兑袖而出飞到了朱允的手中,而李哲也转身离去。
“去,二哥还是这么没风度,一输就走,若真那么痛苦,就不要随便找人打赌吗。”将银色的篇幅残章收入怀中,朱允一弯嘴角,笑着言道。
“我说你不要总欺负你二哥才对,我记得他与你打赌,从来都是胜少败多,你就不能偶尔让让他,也让他捞一些回去?再这样下去,他的那点老底,恐怕都被你折腾尽喽。”
这个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大长老李信突然言语:“监天司前段时间测算到一条很诡异的天象卜算,监天司的司长推衍出“天机变幻,吉凶相藏。血雨相逢,神道相临。”的批语。本来我还不大当回事,但今日二弟的话提醒了我,朱门一脉,连续蹦出你和鹏儿两个杀才,这算不算是天机初显,血雨相逢的意思?”
李信的严肃认真,却只换来朱允的叱声不屑。“大哥,咱们血魄岭的占卜积累是秦王岭内出了名的薄弱,除非紫魄天睛所固化的血脉法术就是天机占卜,不然咱们族中有哪个人能够真正推衍出天道大势的轮转变化?至于我和朱鹏。哼,我们的成功只是因为我们手中的剑够利,心够绝,所以我们才能成功的成为你们口中的‘杀才’,却不是所谓的‘杀才’二字,成就了我们的成功。”
面对朱允冷笑的言语,苏信有些疲累的摇了摇手,“我也知道你最讨厌那些天机占卜术,就像你最讨厌老二口中的‘杀才’二字一样,但这一脉玄之又玄的知识积累,却是修道界一流势力与二三流势力最大的差别所在。不懂得不能够把握天机大势,便是剑器再强,家族再兴,也有为人所破的时候。所以,哪怕明知道它的可信度不大,但咱们还是要尽量的用它信它,不然的话,咱们兄弟三人辛苦建起来的天监司,可就真变成了费钱应景的东西了,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那就信,那就用,哪怕那破玩意再费钱费物,只要大哥你能开怀,做兄弟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对占卜术的极度厌恶与对大哥的尊敬之情交织,让朱允一阵的心烦意乱,苏信也敏感的感应到了这一点,故而也不再多说,反而指着那慢慢进入血魄岭的长长车驾,笑着言语:“少年慕色爱美人,本是人之常情,但你这个孙儿未免也太过了些,这样好几车好几车的往家里拉,他就不怕抽骨伐髓,伤了道基?”
“不会,鹏儿随着他爹修炼体道,而且成就颇高,对自家身体最是了解敏锐,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一时贪花,而损伤了自己的修行根基,能从修士战场上挟着累累功勋而回,再怎么样,这点克制力还是有的。更何况,我少年时候,想像他这般左拥右抱,风流潇洒还不可得呢。”说到这,朱允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沉默,本来红润健康的脸色,突然多了几分黯淡神伤。
苏信看着自家三弟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也不好多说,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修行中人,更是畏惧情劫临头,恍如凡人畏虎。“也罢,也罢,那个朱鹏若真是个贪花的性子,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规避情劫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在苏信淡淡思量的时候,朱允已经转身而去,只是眼神之中有些恍惚的意思,他在口中淡淡的吟诵:
“忆我少年游,白马银锭千杯酒。
江湖夜雨时,也曾仗剑随波流。
兴起白骨渡流沙,酒酣闹市斩敌头。
也曾落魄无计使妙手,
也曾千金买醉入青楼。
也曾打马垂杨踏前路,
也曾簪花画眉佳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