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还是不放心,“都怨我得罪了他,以后恐怕他对你有了成见,你要少一个客户了。”
“你很担心吗?”他侧头看着她,两个人离得很近,清然身上微微的香气让他心中一动,神情变得温柔起来。
“当然担心啦,那和我的利益直接挂钩的。”清然把自己说的很现实。
“为了让你的利益最大化,我也不能丢掉这么客户。”他仿佛在向清然下保证。然后,话题一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吗?”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初清然或许会在脑中画个问号,但是,时间长的已经把问号拉长又弯成了句号,早已经是个陈述句了。
清然摇摇头。
“我不喜欢县城里那一套‘礼尚往来’。”他淡淡的说。
清然一下明白了,她有点儿飘飘然的想,这算不算一点就透?“嗯,我也不喜欢。”
“我知道。”他说。
在那个地方,干什么事情不是按程序办事,而且请客送礼,上学要送礼,上班要送礼,当官要送礼,做生意当然也要送礼,段可为当了几年销售科长,就和领导送了几年礼,过年过节,客户娶媳妇过生日,生孩子上大学,老人过寿过世。
他不明白,明明你买我买卖的生意关系,怎么就成了亲戚?
客户把订单给了别人,只要你一送礼,这订单又成了你的了,他不在乎你的能力,你产品的质量,只看你的礼品的价值和你谄媚的尺度。
虽然那几年他强装笑颜,但是,真是过得很艰难。那里虽然是他的家乡,但是,那里的风气让他热爱不起来,他卧薪尝胆,一旦有了机会,他就迫不及待的走出来。
他想看看,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真正凭着真本事做事情的地方。
清然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否则我也当不了你的科长了。”他淡淡的笑。
清然就想到了那个当初,“是呀,那真是个讨厌的地方。我不喜欢。”
等等,清然突然发现剑走偏锋了,她刚才明明没问他这个问题呀?她说什么了?她只是担心段可为失去这个客户而已。
“要是在咱们那里,这个客户肯定是丢掉了,因为他不痛快,可是,汤姆不是这样的人,他公私分明,他是真正做生意的,只要有利可图,他不在乎你对他好不好,如果没有利益,你对他再好也没用,一点儿小小的礼物和回扣,他是看不上的,和他丢掉的那个零头相比,你再厚的礼也无法和他的利益相比。”段可为解释到。
清然费脑子的听完,叹了口气,“还真是两个极端。可我给你的不是这个价格。”清然给他的那个价格已经是有利可图了,她没想到段可为还又加了许多。
“我知道他的底线,而且,”段可为顿了顿,“而且,我知道你这个人容易满足,你说的价格会让我们白忙一场的。”
“果然是奸商!”清然嘟哝了一声,向前走去。
段可为扬眉看看她有点儿小别扭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跟了上去,“走吧,跟你去搬家。”
清然已经把搬家的事情忘了。
……
打开房门,清然就惊讶了,这好像是新房子呀?
“没错,虽然不是新房子却是新装修的房子,本来人家准备入住的,结果签证下来要出国,就一天也没住。”段可为帮清然把行李箱拉进卧室,“怎么样,还满意吗?”
有什么不满意的,清然本来对房子呀,车子呀的就没有什么概念,对她来说,屋不再高,有床就行,车不再贵,能走就行。她的审美里不包括房子和车子,当然啦,她其他的审美也有待提高。
“很好,比你住的都要好。”突然,清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房租是不是很贵?”这是个关键。
“这你不用担心,我租了三年的,房租都交了。”段可为拉开淡蓝色的窗帘,打开百叶窗通风,微凉的风吹进来,吹散了屋里封闭了许久的闷气。
清然想,租都租下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会还你的。”
“好。反正有你的工资在我手里,我什么时候扣完了什么时候算。”他仿佛早有预谋。
果然是奸商!清然偷偷的在他身后月复诽。
“如果不想给就算了。”段可为突然回头,跟在后面的清然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胸口,他的气息淡淡的清爽,清然觉得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了,这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让她有点儿不想离开。
段可为伸手扶住她的肩头,“怎么样,碰疼了吗?”这样的碰撞最容易受伤的是嘴唇,处在胸骨和牙齿中间,不小心就会出血。他掰开她的唇,果然,有丝丝的血慢慢的渗出。
微凉的手指在火热的唇上,清然丝毫不觉得疼,相反很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从来没有的,她的心里就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如小婴儿一根小小的手指在心头上挠呀挠的。
“怎么总是受伤呢?”他有些无奈。左右环顾,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我帮你去药房买点儿消炎药吧。”他起身欲走。
清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用。”
段可为身子猛的一震,她的小手也是凉凉的,抓住他凉凉的大手,却产生了巨大的热量,热的他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跳动起来。
“没那么娇气。”她说。“我去漱一下口就好。”然后起身到卫生间去了,把段可为一个人呆呆的晾在客厅里。
清然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洗簌用具,来到卫生间,抬头看镜中的自己,长发披肩,白净的脸上带着些红晕,有些迷茫,脸上竟然有淡淡的泪痕,刚才怎么哭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段可为正静静的站在客厅外一个小小的阳台上,不知看着什么。
清然走过去,顺着段可为的视线看去,不由一惊,“这是黄浦江吗?”
“嗯。”段可为已经恢复了平静,伸手指着远处高大的圆球形的塔说,“那个就是上海的东方之珠,电视塔。”
天色渐黑,江面上波光粼粼,四周建筑不时亮起了灯光,江上的船只也挂起了灯,天边夕阳映照,一时间江面上熠熠生辉……
“真美呀!”清然不由月兑口而出。
“上海美的地方很多,你来了这么久了,都没时间带你去看看,”段可为抱歉的侧头看她,“那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好啊,我最喜欢旅游了。”清然高兴起来,“你都去过什么地方了?”
段可为一笑,“不瞒你说,我还真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呢,这一年来只顾忙生意了。”
清然再次把目光投向外面,居高临下,凭栏远眺,别有一番滋味。“其实,有些东西真的是远看着才好,走近了却失去了味道。比如这黄浦江,远远的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她的全貌,还可以看到点缀她的周围的美景,就像一个盛装的漂亮少女,如果走近了,或许只能看到浑浊的江水和江面上漂浮的垃圾了。”
“让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是不敢走近了去看了。”
风吹起清然的秀发,有几缕拂在段可为的脸上,痒痒的,带着发间洗发露的清香,他一直就知道,在她纯净的外表下,是一颗怕碎的玻璃心,因为怕碎,所以她把它深深的藏起来,因为怕失去,所以她一开始就不愿意得到。
“外面凉,回去吧。”段可为打开客厅和阳台相隔的门,“这个门以后要锁上,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要嘱咐她。
清然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把外罩月兑了下来,此时单薄的一个薄毛衫,确实有点儿凉,更显得腰身纤细了,她回到客厅,把外罩又套在身上。
“你担心有人来打劫?哼,我不打劫他就不错了。”清然看段可为不相信的眼神,“我练过武术。”
“小心点儿总是没坏处。”他补充到,也不知道相不相信她,弄得清然很郁闷。
“去买床被子吧?”他想起刚才搬行李的时候,没有被子,本来他要把自己的给她拿过来,想想还是买新的吧。
“嗯,我自己买吧,现在我请你吃饭,庆祝我的乔迁之喜。”清然拿起包准备出门。
“好,”段可为也不反对,“不过被子就我送吧,也算是随礼。”
呵呵,清然觉得两个人像是演戏一样,还是前几年的样板戏。
到底是先去了商场,段可为说怕待会儿商场关门,清然今天晚上还得盖着衣服睡觉。
“那我不会再让你睡一夜办公室了,你这么着急的把我赶出来,昨天还装得那么大方。”清然讥笑他。
“我怎么没想到呢,好,不买了,再回去住一晚。”段可为放下在手中的蚕丝被就走。
“真是教条主义,一根筋。”清然拿起被子,“贵是贵了点,可是,模上去真舒服。反正有人送礼,就它了。”
段可为一笑,“服务员?”
清然心里满满的感动,就是新婚的时候,她也没有机会为自己选这些东西,今天这种感觉仿佛自己真的要出嫁了,月兑离父母的庇护,有了自己的家,要自己养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