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女子的声音,“清然吗?”
“嗯。”清然听出了对面的慌张,“怎么啦?”
“小易晕倒了。”姚颖颤抖的声音急切的传来,“你能不能过来?”
清然的心就“砰砰”的乱跳开来,“好,我马上过去。”她也不顾电话里的人还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对韩跃说,“军部医院。”
韩跃顿了一下,车子就飞速开起来。“军部医院,呵呵,他的来头果然不小。”
清然没心思理他的嘲讽,内心有些抱怨,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晕过去了?难道是跑出来了?
急诊室门前。
姚颖和上官夏雪站在门前,不时的走来走去,小易的老爷子却没在。
清然跑过去,“怎么样?”
姚颖摇摇头,看到跟在清然身后的韩跃,眼睛亮了亮,清然恍惚中感觉她有种猫看见老鼠的感觉。
“你干什么去了?!”上官夏雪走过来,恶狠狠的质问清然,“既然负责照顾,就不要乱跑。”
“小雪!”姚颖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
“怎么晕倒了?”清然没理会上官夏雪,从她那里清然也没指望有什么好话。
“不知道,我们都不在,护士也没看见。”姚颖答道。
“还不是因为你!护士在病房门口看到的,他是要去找你!”上官夏雪狠狠的,怎么男人们都这么喜欢她,她到底哪儿好了?上官夏雪看了看清然身后的韩跃,不服气的看着清然。
急诊室的门开了,小易被推出来。
姚颖和上官夏雪冲上前去,“没事吧?”
随后出来的医生摇摇头,看看站在后面的清然,“你跟我来一趟。”他已经习惯了清然在这里,以为清然是家属。
清然犹豫了一下,跟在医生后面来到医生的诊室,姚颖也跟在后面。
“病人的病情恶化迅速,得抓紧时间找骨髓,否则……”医生边洗手边说。
清然回头看姚颖。
“他的爸爸怎么没来?病人其他两个亲属的骨髓都不合适,还有没有近些的亲属?”
姚颖犹豫着,“社会上能不能找?亲属也不一定合适。”
“近亲的亲属机会还是比较大的,外面的几率更小。”医生抬头,赵领军走了进来,不由站起来,走过去向他汇报情况。
“看来,只好让他做了。”赵领军对姚颖说。
“不行!”姚颖急切的否定,可能是感觉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她又放缓声音,“他不行,还是找找别人吧。”
“妈,怎么就不行了,不就是抽点儿骨髓,爸的身体还那么好呢。”上官夏雪不解道。“你又是孤儿,咱家也没什么亲戚。”
姚颖白了她一眼,“有时候有血缘关系的也不一定行,你和我不都不行吗?”她转向赵领军,“咱们都再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我们已经在找了,时间是有限的,希望能来得及。”既然姚颖坚持,一定有她的苦衷,她自己的儿子,她最着急,赵领军不是傻子,他只能这么说。
三个人从诊室走出来,一起来到小易的病房。
小易已经醒来,看到三个人进来,神情严肃,“我到底什么病?”他再神经大条,不往自己身上想,也不得不怀疑了,好好的,说晕倒就晕倒,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
“没,没事,你只是……”姚颖赶忙上前。
“没事我就出院!”小易翻身想起来,手上还滴着点滴,一动,滴着液体的管子晃晃悠悠的动。清然连忙上前按住,“你别乱动。”
小易抓住她的手,“你告诉我,难道你也和他们一起骗我?”他的眼里是相信的神色。
清然感觉有些愧对他的信任,心想,第一个骗你的就是我了。她听到后面韩跃不自然的咳咳声,不由把自己的手拉回,站起来,“没事,你只是身体弱,自己不会照顾自己。”
小易也看到了后面的韩跃,情绪更加不好,“别骗我了,赵叔叔,你说,是什么癌,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第一个,我能承受的了。”
赵领军看看姚颖,心说,说了吧,孩子已经怀疑了,不说也是让他乱猜疑,他走上前,“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能治好的。”
姚颖看到瞒不住了,眼泪就哗哗的往外流,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奈过,哪怕二十多年那次被人抛弃,也没有这样无助,一直以来她都活在自怨自怜当中,一面恨着那个人,一面不屑着自己的丈夫,她从来没怎么注意过两个孩子的成长,而今,当儿子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小易一下子变得心灰意冷,从来没见母亲这么哭过,而且是为了他。“别哭,不是还有小夏呢吗。”他轻轻的对妈妈说。脸上带着牵强的笑意。
清然看不下去了,这个场面怎么和生离死别似的,还没到那一步呢!“说什么呢?找到骨髓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用不着你这样。”
听到她的话,姚颖突然站起来,转身看见韩跃,走了过去,“韩先生吧?我能和你谈一谈吗?”
韩跃正看着清然不痛快呢,看姚颖朝她走来,不由一愣,“嗯?”他不确定,小易的妈妈要和他谈什么,难道,要他在小易的有生之年把清然让给他?这是很多故事里的惯用情节。
“咱们出去谈,好吗?”姚颖态度很坚决,仿佛韩跃非和她谈不可,好奇心让韩跃跟着她走了出去。
清然和小易愣愣的看着两个人出去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说的,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姚颖要对韩跃说什么。
有个朦胧的想法在清然的脑海里飞呀飞,她就是抓不住。
“要是好奇,你也去吧。”小易淡淡的看着清然。
清然回神,“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站起来,突然想起自己拿来的鸡汤不知放到什么地方了,四处张望,“放哪儿了?”她自言自语。
“在找什么?”小易问。
“给你炖的鸡汤。”清然要出去找,被小易叫住,“算了,我不想喝。”
清然要走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慢慢走过去,蹲子,“听我说,你这病并不是没得治,你父母都在努力的为你寻找骨髓,等找到了,手术一做,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小易深深的看着她,良久,“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什么?”清然被他的话问的有点儿模不着头脑。“留下来,留在哪儿?”
“你不是要搬走吗?后来又留下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小易苦笑,这些天来,他一直就活在幸福当中,哪怕自己不愿意呆在这么充满了消毒水的医院里,但是,她撅着嘴,硬是让自己在,好吧,听她的话,自己是那么甘之若饴。可是,原来,谎言真的是有善意的,自己以为的她对自己的好,原来都是源于她的善良。
“你是在同情我!”小易痛苦的质问,他最讨厌的就是同情,他,上官易,何曾想过自己也有让人同情的一天,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强势,他的字典里,没有同情。
清然被他问的愣愣的,什么同情?还是感情,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她只是觉得,她不该离开,就没有走,怎么人们总喜欢把事情想的这么复杂?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这里的护士会照顾我,我想喝鸡汤有的是大酒店给我送来,你的厨艺怎么能比得过他们。”他尖刻起来,也是这么的让人受不了。说的清然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觉得你值得同情吗?”清然反问,“别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去伤害人,得病是你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舒服,自己疼痛,谁又能帮的了你,既然有能够把你照顾的好的人,那你就用别人好了。”清然说完,站起来就走。
“哎!”上官夏雪倒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她喊了一声,看着清然走了出去。她回头,“哥,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我看她也不顺眼,走了正好。”
小易呆呆的看着门口,没理自己的妹妹,心里一阵悲凉,她怎么就不懂安慰自己一下呢?那么软一点儿也好。就那么怕自己黏上她吗?这几天来的照顾,可真是让她忍受了。
清然冲出门去,正好看见韩跃从对面走过来,看见清然,拉住她就走。
“干什么?”清然正生气呢,当然对他没好气。
“回家!”韩跃拉住她,“还要去哪儿,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
“我没有家,我不回去。”清然甩开她的手。
韩跃站住,冷笑,“哼,你难道真的相信他会娶你?我的钱不够你用的吗?还是,你还想要什么权利?”
清然这个气,“韩跃,你能不能好好说句人话,去哪儿吃了火药了?我想干什么和你没关系。”
“你别妄想了,他不会娶你的,只不过玩玩而已。”韩跃看上去很生气。
“啪!”清然挥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无耻,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看见女人就冲动!”
韩跃没料到清然会突然动武,稳稳的挨了一巴掌,脸上隐隐的有个小小的手印,慢慢的散去,他抬手揉了揉脸,终于安静下来,他盯着清然,“你一直就知道,是不是?”
清然心里没有丝毫悔意,这一巴掌他早就该挨,在他和婉莹有了孩子的时候,自己一直忍着他,忍得他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了,以为有钱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及了。“知道什么?你又不知道什么?!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姚颖从后面追了出来,“韩……”她眼中含泪,眼神中全是乞求的神色。
“你别想了,我没清然那么善良,也不想做善事,以德报怨的事情我真的做不来。”韩跃冷冷的看也不看她,仿佛她是他前世的仇人一般。
韩跃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么自己从不曾见过的女人,在二十年曾经差点儿让自己的家庭支离破散,也是他,让自己的家庭从此没有了温暖,母亲长期生活在怨恨之中,而她,却可以那样腆着脸对自己说,那是你的弟弟呀,你怎么忍心不救呢!
弟弟!
呵呵,他对这个称呼真的陌生,陌生的可以。
小时候,他不是没有渴望,渴望妈妈再给他生一个伴儿,可以带着他在村子里横冲直撞,可以在外面回来到家里的时候,不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陪伴。
他的愿望竟然在二十多年后突然实现了,在他没什么想法的时候,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那个同样喜欢清然的人竟然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太滑稽了,滑天下之大稽!
“你没事吧?”首先韩跃这么问姚颖,他想是不是她知道自己儿子得病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了?“如果病人和我的血型吻合,我可以捐献,可您不用这样糟蹋自己。”韩跃想,毕竟是生命,如果真的可以,即使是小易,他也没有恨他到要他去死的地步,他真的可以帮他。
可是,当姚颖说出真相的时候,一种愤怒却不由冒了出来,原来,母亲的猜测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原来,在父亲心中潜藏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不是清然的妈妈,而是,这个他们母子任谁都想不到,也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毫不犹豫的,韩跃就相信了她的话,一切的怀疑霎时都还原了,原来是这样!
他首先想到的是,清然遭到了不白之冤,姚颖不仅破坏了父母的幸福,还间接的破坏了自己的幸福,如果,没有她的破坏,也许,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伤害了多少人吗?”韩跃冷冷的问出这句话,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突然变得那么的可憎,为了自己的所谓的爱情,把别人的生活,甚至一生都毁了,这样的人竟然安安静静的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让她伤害了的人去帮助她,亏她说的出口。
姚颖还真不知道。
当初她看韩跃的爸爸已经不能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在无望中遇到了上官旭,他是首长,对她爱不释手,姚颖在万念俱灰中赌气答应了嫁给上官旭,从此就没再和韩跃的爸爸见面。即使,在她和上官旭结婚不久,就发现自己月复中竟然有了一个小生命,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对不起,当时我什么也不知道。”姚颖真的不知道,之前韩跃的爸爸有妻子她不知道,之后他生活的怎样她也不知道。
“哼。”韩跃冷哼了一声,“知道不知道都已经发生了,说它有什么用。”他抬腿就走,现在他最想见的就是清然,他想问问她,她知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和她的父母一起来骗他们,难道一个陌生的女人比自己对于她还来得重要吗?难道她真的喜欢小易,为了他和他的妈妈,舍弃自己吗?
“你别再徒劳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妈妈更不会原谅你的,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韩跃对随后赶来的姚颖冷冷的说了一句,拉起清然就走。
清然突然知道怎么了,这件事情她本来想和韩跃说的,却还没来得及说。姚颖为什么要说出来?在这个时候?她顺从的跟着韩跃,“她对你说什么了?”
“你不知道吗?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韩跃声音冰冷。
清然一时哑口无言。
“是你告诉她的是不是?”韩跃盯着她,“你为了救他,竟然……”韩跃的心顿时凉的冰冰的。
“不是,我没告诉她,”清然否认,“这和救小易有什么关系?”她抬头看韩跃英俊的面容,冷厉的眼眸,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刚才小易冷冰冰的眼神,天!
清然的脑子有一霎那的短路,她脑海里一片空白,难道?
怎么会?
“她对你说什么了?”清然月兑口问道。
“你应该知道,她儿子得了病,她来求我给他捐献骨髓,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呢?”韩跃冷冷的盯着清然,想看她什么反应。
是真的!
清然惊呆了!
他们?他们两个是——
清然觉得真是——太可笑了。
“你怎么不说话,被我揭穿了,不好意思了吗?”韩跃步步紧逼。
“呵呵,他是你弟弟?哈哈……”清然突然笑了起来,她甚至怀疑,自己童年的回忆里那个少年是小易而不是韩跃,平时根本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知道了,想想,这两个人怎么那么相像,而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眼睛怎么长的!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韩跃生气的说。
“太好笑了,哈哈。”清然不由大声笑出来,“你妈妈说我们两个是亲兄妹,原来你有的不是妹妹,却是弟弟,这下你妈妈要失望了,哈哈。”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想到如果韩母知道了,那张脸该是多么的难看。
“够了!”韩跃生气的喝止。
清然猛地停住笑声,“哼,这一切都是你爸爸早的孽,你想生气也是去跟他生气,冲我发火算什么!”
“是,我不该跟你发火,但是,你也别想我会救他!”韩跃一字一句的说。
“哼!”清然把头扭过一边,“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事情太乱了,她一时还真不能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