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和大熊清风早早赶到京华医学院。等到快两点的时候到蒋教授的办公室接上他,开车直接奔关押张全福的医院。蒋教授今天打扮的很正式,西裤,衬衣,皮鞋,给人一种庄重让人信任的感觉,手中还提了一个小皮包。来到病房,张全福看见我们来了神情很激动,忙着解释自己真的想不起来那天的事,我看他双眼通红,神情也是疲惫的很,想是这两天根本就没休息好。
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也觉得不忍,柔声的劝慰他:“别怕,我们就是来帮助你的,这位是京华医学院的蒋教授,他是脑科和神经科的权威专家,今天请他来就是为了帮你想起那天的事情,接下来可能要对你进行催眠,你一定要配合蒋教授。”
一听说要催眠,张全福明显犹豫了一下,怯懦的问我:“陈警官,这催眠管用吗?不会对脑子有什么损害吧?我是再也不能出事了,家里的老小可都指望着我呢。”
还没等我说话,蒋教授微笑着走近对他轻声的说:“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就叫我老蒋吧,你不用怕,催眠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当然也没那么管用,咱们先不谈它,你就把我当成你的老朋友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
张全福看见蒋教授真诚的目光,开始还有些扭捏,渐渐的神情放松下来,小声的说:“我老婆是个好女人,我这么没出息个男人她对我也是不离不弃的,这么多年来帮**持家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张罗,也没有半句怨言。儿子今年就六岁了,眼看就要上学,我俩是一分钱也舍不得乱花,寻思着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学校,不能再让他想我这么没出息……….”
张全福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个小时,蒋教授就那么认真的听着,很真诚的看着他,时不常的还插几句,但又都说的恰到好处,张全福也是越说越放松,轻轻的述说着自己的酸甜苦乐。到了后来我们都能看出他已经完全信任了蒋教授。
蒋教授跟他聊完,轻声的对他说:“你家有这么多的困难,家里全指望你一个人,如今案子调查卡在你这里,没有你的配合是查不清楚的,催眠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相信我吗?”
这段大半个小时的聊天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张全福看着蒋教授点头说:“我相信你蒋教授,你说我该怎么配合你?”
蒋教授微笑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先靠在床头坐下放松,什么都不要想。”
看着张全福坐好,蒋教授指挥着我们三个把病房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门从里面插上,还在门外挂了个不得打扰的牌子,并嘱咐我们三个不管见到什么都不要说话,要绝对的保持安静,我们三个按照他的指示把一切都搞定。窗帘一被拉上,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蒋教授从带来的包里取出个小小的台灯,插上电放在旁边放杂物的柜子上,台灯不大放射出昏暗柔和很微弱的光芒。
蒋教授搬了张椅子坐到张全福的对面,柔声的对他说:“你一定要相信催眠,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你明白吗?”看到张全福点头,蒋教授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小型的录音机,放到柜子上轻轻的摁下摁扭,一阵舒缓轻柔的音乐从录音机的喇叭里面传出,蒋教授继续说:“你现在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月复部,感受自己每次呼吸时带来的月复部的凸起和凹陷。”
张全福开始还是有些放松不下来,可还是照着蒋教授的话做了,渐渐的我看见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清楚的能看到他月复部在轻轻的上下起伏。
过了有五分钟,蒋教授柔声的对他说:“现在放松你的手和脚,放松胸部肌肉,不要屏住气什么都不要想。慢慢地呼吸。”
又过了有五分钟,在蒋教授的引导下张全福已经完全的放松了下来,这时我明显的感觉到他呼吸平稳,眼睑也不眨动,眼球也慢慢停止了转动。蒋教授观察了一下从自己衬衣口袋中掏出一根普通的钢笔,放在张全福双眼中间50厘米处,对他说:“睁大眼睛看着这支钢笔,不要往别的地方看。”
蒋教授开始慢慢轻微的晃动这支钢笔,张全福的双眼跟着钢笔来回的转动,神情已经有些木然,这时蒋教授轻声的说:“现在你眼皮感到沉重,视力模糊;疲劳不想睁眼了,全身肌肉也已疲劳无力了,你非常沉静轻松,眼皮就要闭上了…睡吧!……睡吧!”
张全福听到蒋教授的话,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又过了一小会,蒋教授收起钢笔,对他说:“你已入睡了,眼皮再也睁不开了,全身也无力了,你在催眠状态中会感到全身轻松,手也抬不起来了,你尽情地体验一下在催眠状态中的轻松舒适感吧!你会感到全身暖洋洋的,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疲劳了,睡吧…睡吧…”
此时张全福全身放松竟然真的睡了过去,脸上还流露出惬意的笑容,蒋教授接着说:“暖流在继续地流向脑中,你的整个头部感到温暖,面部也会感到发热,你已经热的有些出汗了,你再体验一下。”
这句轻柔的话一说完,张全福的脑门上竟然真的慢慢沁出了细小的汗珠,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切,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蒋教授继续说:“现在你的眼皮会感到很沉重,不能睁开了……现在暖流继续向颈部、胸部、上肢流动,注意体验你的手心也发热了,手也不想抬了,也抬不起来了……你抬一下试试。”
张全福得到指示,挣扎着想抬起自己的双手却是徒劳无功。蒋教授见到这种情况,不慌不忙轻声的说:“你全身已不能动了,你已沉睡无力,舒服极了……你已进入催眠,但能清晰地听到我的声音,感到很亲切;你只能听从我的指令,在我的指令下,能使你享受到最幸福愉快的漫长时刻,随后我会把你叫醒,你尽情地体验这种舒适的催眠状态吧!”
这句话一说完,张全福全身已是放松至极。这段时间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蒋教授开始问他:“你能记起五月二十三号那天发生的事情吗?”
张全福顿了下一开口说:“我记得。”
我心中一喜,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录音机,轻轻摁下录音键。
蒋教授依然是那副温柔的声调:“你能把那天的事情详细的跟我说一遍吗?”
张全福面无表情,缓缓的说:“那天八点我去接车,八点二十接到了第一个客人,他是位女士,三十多岁的年纪赶去北京站……….”
他一直在缓慢的述说,从接到第一个客人开始,说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这其中有很多琐碎的事情,比如那位客人带了几件行礼,自己到那里上了厕所之类的,一直也没有听到重要的信息。开始我还仔细的一句一句在听,生怕漏掉一些重要的内容,可听着听着就失去了耐性,可这个时候张全福还在催眠中,我想起蒋教授说过的话,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大熊已经感到有些不耐烦了,轻微的扭动自己的身子,好像长了虱子一样,清风在他身边,轻轻拽了他一下,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竖起自己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大熊翻了翻眼睛,老老实实的不再乱动。
蒋教授的耐心真的令我很佩服,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听着,一点也没有表示出不耐烦不想听的意思,张全福还在没有丝毫表情的述说,慢慢的已经说那天到中午了,这时我强打了一下精神,听他继续说。
“这会我已经挣了一百块钱,也跑了很多地方,看着快到中午了,吃了点家里带来的饭菜,感觉有些疲惫,打开电台想找一些激烈点的音乐提提神,我随便扭到了一个电台,里面正在播放一首激烈的音乐,我听得正带劲,这时候有个人在街对面向我招手,我刚把车停过去,脑海里猛然闪现出我看见过的一本杂志里面所有的内容,接着就看见了那个储蓄所,我突然想起我老婆和孩子现在过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体内忽然就有了一股冲动,接着跳下车取出扳手,冲进了银行,我打碎了里面的玻璃和栏杆,抢了不少的钱,然后就跑了出去,跑出门………”
剩下的事,就是我们怎么追他,他怎么跑,被抓到的情景。
等他说完,蒋教授平静的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记不起来抢银行的这件事吗?”
这一句一开口,张全福立刻不对劲了,就见他汗水如雨水一样大颗大颗从头顶滴落,浑身也开始抽搐,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嘴里犹自不停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声音中充满着惶恐和不安。
蒋教授看见他这个情景,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可仍然在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他说:“你已睡了很长时间,醒来后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请注意,我将叫醒你,我数到3时,你会突然醒来。我数了,1——,2——,3,好,醒来了。”
这句话一说完,张全福猛地睁开双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身体向后一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