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是听说过摆香堂,却从未见过,据说帮会里面收徒,结拜,入帮的仪式,还有一般帮会弟子犯了错,违背了帮规家法才会摆香堂召集众人进行惩罚。如今马晓晴郑重其事的摆起了香堂,我想这个诚意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黄毛领了命令匆匆而去,过了约有半个小时,回来对马晓晴说一切准备妥当。马晓晴伸手对我俩做了个请的姿势,可我们又哪敢托大,连忙让她先行,马晓晴也不客气,昂然带着我们走上了夜总会的三楼。
几个小弟早就在门口等着,见到她来急忙推开门。门一打开,就见这个屋子很大,四面都没有窗户,开着机盏瓦数并不高的吊灯。里面有一张很大的圆桌,四周坐了六七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打扮的也是稀奇古怪。各个一脸骄横。满面凶相。马晓晴这么年轻就是大姐大已经很令我惊奇了,没想到这些香主也这么年轻。这些人见她进来都急忙站起来问好,马晓晴也不多说,领着大家来到对面一个大的神橱前。
神橱是用上好的红木做成,里面是一个手持青龙偃月刀威武的关公像,石像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双眼睛仿佛活的一般紧紧的盯着我们。几个小弟见马晓晴到了近前,开始忙活了起来,几人将粗大的蜡烛点上,马晓晴点了三根香,恭恭敬敬的行礼插在香炉上,接着身后所有的人轮流上香。
我和大熊排在最后也上了三炷香。接着有小弟把我俩请到圆桌外围的椅子坐下。其他的几个香主都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黄毛也坐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座位,看起来也是个香主。这一套程序下来和我想象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马晓晴很有气势坐到主位上,看了看几个香主,开口说:“今天有两位大陆来的朋友想请我出山,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我摆下这个香堂。”
此时整间屋子缭绕在烟气香雾之中,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马晓晴说完前几句,扭头看着我俩说:“表示诚意有两种方法,一,你们加入海川社,只要你们加入了帮派大家自然就是兄弟了你们的事我不能不管。二,过三关,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三关甚是凶险,你们选那一种?”
加入黑社会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和大熊是警察,要是真加入了社团被老杨知道恐怕以后连去户籍科都没门了,更何况自己心里上也过不去这道坎,警察原有的尊严让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种。
马晓晴见我们选定,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的说:“既然你们选择了第二种,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人过了三关我就跟你们走。”
她话刚说完,大熊抢先站起来大声的说:“我来,涛爷让你们这帮南蛮子看看什么是北方的爷们。”
我急忙站起来说:“不行,这三关我来过。”
大熊瞪着眼睛朝我喊:“老陈,你平时跟我抢什么我都让着你,就这次不行。”
我咬咬牙对他说:“老杨来的时候让你听我的,现在我是你的上级,服从命令!!”
大熊瞪着我:“靠!凭什么我就得听你的?你给我闪一边去。”
我还没说话,马晓晴点了根烟,悠然的抽了一口吐了烟圈说:“我不想看狗熊耍宝,还是陈平来。”
大熊早就压抑的狠了,这会听她说让我过三关,立刻恼怒的大声对马晓晴喊:“你又没说非得让谁来,这会又改口,怎么着,瞧不起你家涛爷啊?”
大熊这句话一说完,就像捅了马蜂窝,那七八个堂主霍然齐的站起,抡胳膊就要教训大熊,可还没等他们靠近,马晓晴啪的一拍桌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都给我坐下。”
马晓晴一发怒到真有股气势,几个堂主不敢不听她的都怏怏坐下,只是凶狠的瞪着我俩。马晓晴转头看着大熊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既然是我的地盘你们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你要再敢废话我就要你好看。”
我还没来的及说话,大熊眉毛一竖,月兑口而出:“爷是吓大的!”
他一说完,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小子怎么就不看不清楚形式呢,现在是我们求人,那么硬气干嘛?真要因此得罪了马晓晴,那不是因小失大吗?我忙拉了他一下,小声对他说:“别争了,万一这三关考的是诗词,你行吗?什么时候了还耍自己的臭脾气,想想清风。”
大熊看了看我,握紧拳头对我说:“好,老陈,你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后悔。”
马晓晴柳眉一立刚想发怒,我急忙说:“我这朋友内蒙出来的,性子直。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或许是大熊的硬气和义气让这些古惑仔也觉得有些佩服,马晓晴并没有为难他,不在理他看向我说:“既然如此,废话就不多说了,开始过三关吧。”
她话说完,几个小弟抬着一个洗澡盆般大小的火盆进来放在屋子中间。马晓晴眯着眼看我:“第一关就是过火山,当然这只是个形容词,只要你能光脚在火盆里站五分钟这一关就算你过了。”
看着炭火旺盛的火盆,真要在上面站五分钟双脚肯定是保不住了,大熊没想到第一关竟然是火盆而且还要站五分钟,立刻大怒的说:“这不是为难人吗?老陈咱不求她了,回去再想办法。”
我呆了一呆,看着火盆心里直冒凉气,可一想起如果请不回马晓晴,也许清风这辈子就费了,随即又想起那些自杀人的惨样,狠狠心咬咬牙,大声说:“好,我就先过你这火山,如果我坚持了五分钟,你就跟我们回去。”
马晓晴这时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背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等你先过了三关在说吧。”
这时我再不犹豫,月兑了鞋和袜子,就向火盆走,大熊见了急忙拦在我身前:“老陈,你想清楚啊,这要是在上面站五分钟你这辈子可就费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方涛,想想清风,想想那些自杀的人,想想那些被吃的女孩子,只要能对付了李洪刚,残废了怕什么?又不是死。是兄弟的就别拦着我。”
大熊没说话转头看向马晓晴,哀求的说:“我求求你,让我代替他行不行?他身子骨没我结实,只要你同意我在上面站十分钟。”
我眼圈一红,一把推开他:“滚开!”两步跃到火盆旁边一脚踩了进去,我眼睛一闭咬紧了牙关想要硬挺过去,可脚一接触火盆我突然发现,这个看起来炭火旺盛的和火盆其实温度并不高,倒像是一盆稍微热点的洗脚水,虽然有些烫,却没那么炙热难耐,更不要说烤坏脚了。
我惊讶的看向马晓晴却发现她看向我的眼神中有一丝戏谬,这会大熊也感觉出了不对,仔细看了看,见我脚上并没有冒出烟气和哧哧的响声,这才放下心,感激的看了一下马晓晴。
马晓晴明显看出了大熊眼神里的意思,却一扭头装作没看见,我虽然不明白马晓晴为什么这么做,却也知道第一关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了。
五分钟很快过去我从火盆上跳下,脚上除了红了点,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马晓晴见我跳出火盆,咳嗽一声接着说:“有两下子啊,这样都没事,那就过下一关吧。”
她挥挥手,几个小弟这回又抬出一个钉板,这钉板倒是常见,电视里也经常演,我没想到这第二关竟然还跟杂技有关。钉板跟一张单人床差不多大小,我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大锤和石板,好奇的问:“不是胸口碎大石?”
马晓晴淡淡的说:“这不是杂技,只要你在上面躺五分钟也算你过了。”
她说完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钉板,上面的钉子钉的很密实,看样子应该没事,我没想到这第二关竟然这么好过,有了刚才的经验我也不慌。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却毫不犹豫的躺了上去,躺上去我才知道,虽然钉子看上去很密实,可我这后背还是被扎的生疼,有些地方被刺破流出血来。
我咬咬牙坚持,这五分钟却过的有点长,好不容易到了时间,大熊把我扶起来,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后背的疼痛激发了我的倔强,我看着马晓晴说:“两关已经过了,第三关也摆出来吧,早过完早利索也好早走。”
马晓晴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一个小弟端了个铺着红布的盘子上来,我一看里面有把三寸来长的匕首。我不明白马晓晴要干什么,疑惑的看着她。
马晓晴依旧是那副语调:“我们江湖人最讲义气,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我也不让你们插两刀只要你们有胆量把这把刀随便插在你们那跟肋骨上,这第三关就算你们过了。”
我刚伸手去抓刀,大熊却一把抓到手,盯着马晓晴问:“这刀谁插都行吗?”
马晓晴昂起头:“随便。”
我刚要抢刀,大熊一脚给我踢开,抓起手中的刀,狠力的向自己右侧的肋骨插去。我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眼看着刀子插进他的肋骨,心中顿时一痛。闭上自己的眼睛不忍心再看。
眼睛刚闭上就听大熊惊奇的咦了一声,我睁开眼再一看,大熊肋骨一点事也没有,正拿着手中的刀在自己身上插来插去的,这时候我才看清楚,看起来吓人的匕首竟然是个弹簧刀,只要一插就会缩到里面的那种。
我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看着马晓晴问:“你是在戏弄我们吗?”
马晓晴斜看了我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还好你们没有让我失望。”
她说完再也不看我俩一眼,推开自己身后的椅子,站起来对几个香主说:“海川社成立已经五年,这五年大家陪着我出生入死的打下深水埗这片地盘,可以说没有你们就没我的今天,在这里我向大家说声谢谢。”
马晓晴说完向他们几个鞠了一躬,这几个香主见她如此作态,急忙都站起来,慌乱的说:“晴姐你这是干什么?没有你那有我们?要不是晴姐我早就被人砍死了……”
马晓晴摆了摆手,大家都不再说。她缓缓的说:“今天摆香堂一是要考验一下大陆来的这两个朋友,还有就是从今天起我不在是海川社的老大。老大的位置将由黄毛接替。从今天起他就是海川社新的老大。而我将金盆洗手退出海川社。”
黄毛听了这话犹如五雷轰顶,噗通跪在地上,对马晓晴喊:“晴姐,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事?如果我做错了事,任你打忍你杀,可你不能不当我们的老大啊。”
马晓晴温柔的看着黄毛,笑着对他说:“黄毛,咱们也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了,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咱们组织社团?当初咱们都住在向阳巷,穷的被人看不起,天天被人欺负,被人收保护费。父亲死后为了大家不再被人欺负,我带着你们创立了海川社,有了自己的社团。大家都能挺起胸膛做人。从那以后没人在敢欺负咱们,现在在整个香港黑道一提海川社,那个不给三分面子,可是你晴姐父辈的恩怨不能不去了解,这一去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不把位置传给你我又怎么能放心。”
黄毛听她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晴姐,要不是你,我们还都是一群在街上瞎混的烂仔,这五年你替我们背了多少?兄弟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有数,你说要去了解恩怨,做小的不敢拦你,你可以带我们去啊,我们别的干不了,替你抗个刀还是可以的啊。”
马晓晴也有些酸楚的说:“我是那种让你们抗刀的人吗?你们去?你们去顶什么?怕是起不了半点作用,反而坏事。”
黄毛接着说:“就算晴姐不让我们去,等您办完事情还可以回来继续做你的大姐大,兄弟们不能没有你啊。大家可都服你啊。”
马晓晴叹了口气:“不管能不能活着,我都不会在回来了,黄毛你难道不明白?你晴姐我也是个女人,我也要嫁人,也想过相夫教子的平淡日子,难道你要让我在黑道上打拼一辈子吗?”
黄毛呆在那里,双眼大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晓晴叹了口气:“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以后黄毛就是海川社的老大,你们要好好帮他。”说完转头看向我和大熊微微一笑:“我的事处理完了,可以跟你们回北京了。”
马晓晴这一笑,如春风拂过冰面竟然是说不出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