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的进一步行动被刘宾制止了,这小子原先看我冲进了庙里踢腾起来,傻乎乎的站在门外面不敢进来,生怕惹了神灵,可是一瞅见我扯着供桌上的红布,划着了火柴要点火,立马就冲了进来,伸手硬生生将我刚刚点着的布料一角给捏灭了,然后大声喊着:“哎哟银乐可使不得啊,行了行了,砸了人家的庙咱赶紧走吧,要不神灵会降罪的!”
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突然间有那么大的火气,按后来刘宾所说,当时的我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眼神里面都喷着火,人家这庙宇跟我也没多么大的仇气不是?或许只能用年少气盛来解释了吧?又或者是……和后来那只白狐子精有关联?
我当时一甩刘宾,怒声吼道:“害怕就滚一边儿去,老子才不管这***什么破神灵呢,烧了它***,看它还能耍什么威风?”
刘宾被我一下甩到了小庙门外,又冲上来拉住我说道:“银乐,你是我亲哥哥,多大点儿事儿啊,你发这么大火,咱不说神灵不神灵的,你烧了女乃女乃庙的话,那些老太太们能乐意么?要是闹起来,咱也理亏不是?这要是找到你们家闹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那股无名之火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暗自里竟然纳闷儿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事儿要真干出来,那些无敌的老太太们找到家里闹起来,即便我二叔如何彪悍,那也是无理气势上败三分不是么?
看着满屋的狼藉,我硬撑起不屑的脸孔,说道:“好吧,不烧了,咱们走,我才不管它什么神灵,***要是敢再招惹咱兄弟们,我立马把庙给它拆咯!”
说完我一挺身板,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刘宾急忙跟了出来。
从庙里一出来,我就觉得身后庙里刮起一股阴森森的凉风,瞬间将我全身笼罩,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眉头皱了起来,不过那股冰寒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也就两三秒的时间,我扭头四下里看了看,庙宇里面没什么可疑的动静,大街两旁的树上残留的干叶子在寒风的摧残下发出并不响亮的哗啦声,我自嘲的笑了笑,感情是自己个儿多疑,让冷风一吹,还当是出了什么鬼怪呢。
大中午的,街上冷清清的没有人,我和刘宾匆匆向家里走去,还好没被人看见,要是让人瞅见我们俩从女乃女乃庙里走了出去,这庙里被弄成一团糟,不用问也知道是我干的了。
刘宾一边匆匆走着一边低声庆幸着:“还好没被人看见,要不把我也给拖累了,俺家里可得罪不起那帮女乃女乃们。”
“瞧你那点儿出息!”我鄙夷的讥讽道。
“嗨,这可不是出息不出息的事儿,跟胆量也没啥关系!”刘宾立刻反驳,并且很在理的说道:“鬼吓人不死人,人吓人那才吓死人呢,那几个老太太真闹起来,比鬼都凶呢!”
“有理!”我立刻点头附议,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见我点头承认了他的话,刘宾觉得脸上有光,自己那因为胆小丢失的面子有所挽回,立刻就有些忘乎所以,说道:“还不是我刘宾吹牛,这是大白天怕让人看见了不好,这要是晚上……”
说到这里他立马住嘴了,似乎知道再说下去恐怕会挑起我的兴趣来,或者是害怕举头三尺的神明听见吧?当然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实让他的话给挑起了苗头,立马说道:“对啊,就今天晚上,***烧了它个***,什么神啊灵的,一把火全部撂倒!”
“别别,银乐,就当我刚才的话放屁了成不?你可别再闹了,犯得上么你说?”刘宾急忙说道。
我挠头想了想也是,说起来第一咱理亏,偷了人家的供肉吃,第二也确实不晓得这发生的一系列邪事儿到底跟女乃女乃庙有没有关系,更何况……我心里着实有点儿害怕,所以我很是“大度”的说道:“好吧,看看再说吧,要是再有什么事儿发生,我还真就拆它的庙,宾子,瞧把你吓得!”
“是是是,我胆子小,这咱们村儿也就金子的胆量跟你有得一比,谁能比你那胆量啊?”刘宾再不敢吹嘘什么大话,半恭维半讽刺挖苦着我。
我笑着也没再说话,刘宾恐怕无论无如何也不会想到,其实我的心里面,也害怕,只是太要面子,死撑着胆大而已,不像人家陈金,那是天生的胆大包天
吃中午饭的时候,爷爷把我训斥了一顿,让我不要再去招惹村中庙宇里的东西,省的那些个老太太找茬闹事儿,我往嘴里扒拉着饭含糊的答应着。爹在旁边一边给爷爷倒酒,一边说道:“什么庙里的东西啊,我说爹,别整天说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让这些孩子们信这些干啥?”
听爹这么一说,我放下筷子便要附和爹的话,不等我说话,老爹转过脸来瞪着我训斥道:“你还是小孩子呢?都这么大了,一点儿出息都没有,为了吃口肉,上人家庙里偷肉吃,传出去咱老赵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瞧你们那帮人,一个个的都是些绿头苍蝇,臭味相投,闲得你们,回头全把你们扔部队待上三年,好好摔打摔打!”
“说啥呢?”娘在一旁不满意道:“金乐都让你给逼得参了军,我可不让银乐再去当兵,你是不是瞅着今年又招兵了?想让银乐去?”
“就他这块料?人家部队要不要他还不一定呢!”老爹喝了一口酒,满是气愤的说道:“再说当兵有什么不好了?当几年兵可以锻炼……”
娘马上打断了爹的话:“你少来你那一套理论,银乐不能当兵去!”
爷爷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说道:“行了,金乐当兵去了,银乐就别去了,金乐娘这也是心疼孩子,再说俩孩子家里总不能一个不留,明年让银乐去外面跟人学点儿手艺,这么大孩子了总不能老在家里耍。”
听爷爷这么一说,爹和娘都不说话了,我们家就我和大哥俩孩子,二叔今年快四十了,可他和二婶俩人底下没孩子,俗话说老子疼小子,所以我在家里也算是一家人疼着惯着的主儿。
“银乐!也别整天就知道瞎玩儿,那些个庙啊,别人家的祠堂啊,少去那里逛游,脏东西多,咱家人不怕,那些跟你一块儿玩儿的孩子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咱这心里也愧的慌。”爷爷很和蔼的说道。
我急忙点头答应。
爷爷接着说道:“听说今儿上午姚名堂的儿子让拖拉机给撞伤了,那孩子一直跟你在一块儿耍,下午让你娘给你拣上二斤鸡蛋提过去看看人家,村里现在都风传你们俩撞见了青长虫,刘家岗开拖拉机拉砖的那人被迷了眼,才撞伤了姚名堂的儿子,人们都说是姚名堂惹了女乃女乃庙里的东西,这事儿是真的么?”
“啊?”我有点儿吃惊,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可上午出事儿的时候,街道上没什么人,心里一想,肯定是姚京这小子自己嘴里露出来的风。本来我打算实打实的告诉爷爷,可爹娘在旁边呢,我一说出来老爹瞅我不顺眼,老娘又要担心了,所以我含含糊糊的说道:“可别听那帮死老太太们瞎咧咧,没那么邪乎呢。”
“那你们都遇见什么了?仔细的跟我说说……”爷爷很认真的问道。
爹在旁边瞪了我一眼,插话道:“行了爹,什么鬼啊怪的,都是人自己吓唬自己呢,银乐他们这帮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瞎玩儿,您老也别替他们操这份儿心了。”说完又对我说道:“银乐,去做饭屋的柜子里拣上些鸡蛋,提着篮子去吧。”
“哎哎。”我点头答应,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便走了出去。
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我提着一篮子鸡蛋出了门,走到刘宾家的胡同口,我犹豫着是不是叫上刘宾一块儿去,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刘宾看到我拎着鸡蛋去看姚京,他肯定也不好意思空着手去,可要让他从家里拎出点儿东西来,恐怕很难,毕竟家庭条件不行,他娘整年都卧病在床,钱没少花,可愣是没什么好转,那些阴阳仙也请来看了,说什么住宅属阴,邪物多缠,必须得换宅子,这一下就让一家子没了法子,那时候农村谁有那么多钱说盖新房子就盖新房子?再说从新弄一块儿房基地那也不好办不是么?再说了,刘宾娘身上那点儿毛病早把家里的所有积蓄折腾干净了。
我叹了口气,独自拎着篮子向前街走去。
到了姚京家,姚名堂起初可没给我好脸色,按照他的逻辑,他儿子招惹上神灵,那都是我们这帮小子给挑唆的,给带坏的,不过当他和他老婆看到我手里拎着的鸡蛋,又听了我的话,这鸡蛋果然是拿来让他们家儿子补身子的,立刻态度大不一样,说我们这帮小子里面,就属我是最懂事儿的了。
姚京躺在床上,看他那满脸痛苦和无奈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不愿意躺在床上,胳膊折了本就不算是特别严重的伤势,再说年轻人都好动,躺在床上实在是不得劲,我去年在北地小河堤那儿上树掏鸟窝,摔折了胳膊,还不是照样吊着胳膊四处跑着玩儿嘛。
肯定是姚京娘故意让儿子躺在床上装出非常严重的样子,然后多讹那个拉砖的司机些钱,我在心里月复诽着姚京娘,这种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原打算陪着姚京多唠会儿,省的他一个人寂寞不堪,可是姚京爹娘就那么待在姚京的屋里不出去,弄得我站也不是,坐也难受,闲聊了几句便起身说道:“京子,你在家好好养着,我回去还有点儿事,走了啊!”
“再坐会儿呗,我一个人闷得慌。”姚京有点儿不乐意。
姚名堂老婆上前拉了一下儿子,笑着说道:“那银乐你有事儿就去忙你的,瞧这多不好意思,来看看京子还拿鸡蛋,这不是见外了么?京子他爹,赶紧的把鸡蛋让银乐提回去。”
“哎哎,可不是嘛,这,这多见外啊!”姚名堂伸手拎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篮子。
“什么见外不见外啊,我跟京子这关系还说这些干啥,行了名堂叔,婶子,你们别让了,回头腾出篮子来,我再来了把篮子提回去。”我说着客气话,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姚名堂放下鸡蛋送了出来,走到门口时喊住我说道:“银乐啊,不是叔多事儿,今儿晚上我领着京子去女乃女乃庙磕头请罪,你把你们一帮人都叫上,也去那一块儿磕个头,陪个不是,你们年轻,不知道个厉害关系,这事儿真闹大了,会出人命的。”
“哎哎,我知道了,回吧叔,外头怪冷的。”我点头极其虚伪的答应着。
姚名堂叹了口气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般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