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兵高声笑骂,“土根啊,怎么抓个小崽子这么费劲啊?我们都要走了。
那个叫土根的也大笑道:“谁承想这小崽子这么滑溜,要不是自己跑出来,还真抓他不着的,怎么?不把这些党项人抓回去么?”
之前说话的那个宋兵又道:“抓个球,快把那小崽子扔下马,陪李公子打熊去。
敢情这土根是个实心人,也不多想,将马上那党项小孩往马下一推,急急问道:“哪里有熊?咱这延州这么些年,有闹野猪的,还没听说过闹熊的,还等什么啊,咱们快去啊!”
其他的宋兵都是哈哈大笑。
那小孩跌到地上,还摔了一个跟斗,李清扫了一眼,好么,说党项人穷,这个就算最穷的了,其他的党项人虽然衣服破,好歹也能遮个身,现在可是冬天啊,这小孩的衣服还是一身短打扮,裤子只到小腿那,衣服单薄不说,还被树枝扯成一条条的了。
也是没法,党项人都穷,李清就是想做好事,也管不了那么多,放他们一条活路已经是能做的最大限度了,还得饶上风雨楼一顿饭钱呢。
既然人齐了,那就走吧,李清也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了,省得一会又发生什么事情,宋兵就是拿刀再砍几个党项人,李清也觉得不好出声阻止的。
一群宋兵都是说说笑笑地。李清转身准备上马,安小哥腿上有伤,李清他们几个人的马都他牵着呢,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撕打声。李清回头一看,正是那才从马上摔下来的党项小孩,不知道什么缘故和一个党项人在扭打。
这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李清也懒得去管,那党项人估计是气着了。下手下得也狠,打在小孩身上砰砰做响,只是那小孩却倔强地很,论身形差得远了,不过还是拼命的反抗,被人打得这样子,却是一声没出。
宋兵见党项人自己人打起来了,都是露出会心的笑容,那土根还笑道:“这党项崽子说的一口好宋话呢。皮实的很,在树林里东躲西藏地,都抓他不着,早知道不如让狼叼了的好。”边上宋兵听了,也是一阵哄笑。
会说宋话。这可没什么好奇怪的,边境之上的党项人都会说几句,咱这大宋话也就跟后世的英语一样,这汉字就在契丹也是当成官方文字使用,小孩子学东西快,能说标准的宋话也不出奇。
李清只想快点离开,看了两眼便转过身了。而若英想是女孩家,心软,见那小孩被打得可怜。不由得多看几眼;李清笑笑说道:“还是走罢,这家事我们可管不着的。”若英恩了一声,还是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走到安小哥身边,李清从他手上接过缰绳,正准备扶若英上马呢,只听后面若英“嗷”的一声大叫,李清猛的回过头来,却见若英发疯一般拼命向那小孩跑去,李清将马地缰绳朝安小哥一扔,也是连忙追了过去。
那两个党项人还在扭打,不知道什么缘故,那小孩想是不肯跟着走还是怎地,那个党项大人扯了半天不行,干脆将那小孩在地上拖着走,那小孩也使劲在地上扭着身子,可是人小力弱,还是被在地上拖着。
李清从来没见若英跑得这么快过,这若英平素表现的很是淑女,行走坐卧的姿态都很是典雅,有时候李清还在暗暗得意的,不小心跑到宋朝来,还娶了大家闺秀了。
只见若英扑到那两人跟前,双手将那党项人使劲一推,然后扑到地上的小孩身上,一把将那小孩抱住,那个党项人被推得一个趔趄,可能之前被这小孩就给弄烦了,这时候又被人推开,心中气极,也没看是谁推开地他,还举手要打呢。
如何能让他打若英,李清这时也正赶到跟前,见这党项人居然还敢动拳头,本身就对他下狠手打一个小孩不满,就算是自己的孩子,可也不能这么打啊!现在居然还想打若英,李清想也不想,抬脚“铛”得一声,就把这党项人踹飞出去了。
刘叔他么早跟了过来,那些宋兵见这边势头不对,也是呼啦一声全上来了,早有人将那个党项人按倒在地,李清也是模不着头脑,问若英,若英也不回答,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眼见自己媳妇哭得哀哀的,连气都要喘不上来,李清当然着急了。
倒是刘叔心思快,看了若英几眼,突然对李清说道:“公子,这小孩莫不就是若英的娘子的弟弟?”
这句话一说,李清惊得嘴都合不拢了,那日就是刘叔在军营打听的消息,说是若英的弟弟有可能被党项人抓走了地,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又不确定,所以李清嘱咐刘叔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件事,如今看若英的神态,十有**就是的了。
难怪就是因为不是自己地孩子,所以这党项人才打得这么凶狠,李清想起自己刚才还漠然的看着人打若英的弟弟,心中又愧又恨,若真是若英的弟弟,他娘的党项人,你他妈也狠心了点吧。
李清气得大骂一句:“操他妈,问问那狗日的,这小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有宋兵拿刀压在那党项人的脖子上,边上会说党项话地大声喝问那党项人。李清在边上恨恨握紧拳头,其实那党项人年纪也不小了,被宋兵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还大声的叫骂着。
一个宋兵对李清说道:“这党项人说那孩子是他的奴仆。想来必是我大宋人。”
李清才听完,对地上的党项人又是一脚踢过去,什么东西,自己穷得裤子都没得穿,居然还抓宋人做奴仆。你也有资格有奴仆?
刘叔在那问若英:“这孩子可是娘子地弟弟?”若英哭得说不出话,但是一个劲点头,刘叔转过身,对李清叫道:“公子,这真是若英娘子的弟弟,小公子找到了。”
宋兵们虽然并不知道若英娘子的弟弟被党项人抓走,可李公子来这边关就是找自己的亲人,那可是谁都知道的了,今天居然歪打正着找到了。好些宋兵都是欢呼起来。
李清心里也是高兴,担了这么久地心,总算是能放下了,不过心里还是很恼恨那个党项人,正想再过去踢上几脚。可哪轮到他去踢啊,宋兵见这党项人打的正是若英娘子的弟弟,本身对若英就是尊敬的很,此时更不待说,手起刀落,那个党项人连叫都没来得及,便身首两端了。
李清是很气。不过他还没想到就这么一刀杀了他,毕竟后世可不能随便杀人,打了你的人。即便再怎么狠,也不是个死罪啊,李清望着地上的一大滩血,楞在那里了。
李清心里对党项人没有多大的恨,并不代表别人没有。
那群宋兵可就不干了,大声说道:“公子仁慈,还从狼口中救了这些党项人,可公子看这党项人如何对待我们宋人的?这些党项人一个也别放走,全部杀了他们。”
很多宋兵也是大叫道:“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党项狗。”
一时间宋兵都是张弓搭箭,瞄向了那群党项人。
那群党项人原本被狼围着,心里就是紧张了一阵,接着又被宋兵抓了,以为是求生无望了,谁知道这些宋兵不仅不杀他们,连羊也不抢了,居然放他们走。
当然,他们心里最多也只是觉得侥幸,要想他们对宋兵有什么感激那就是笑谈了,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已经太深,可不是这点小恩情就可以解开地。
那些党项人有的在赶羊,有的在收拾自己人的尸首,反正他们应该觉得这次过宋境来,已经是亏透了的,幸好还捡了条性命回去,谁知道事情突变,之前说放了他们地宋兵,又是要杀他们了,如何不心惊。
党项小孩惊叫的扑进妈妈怀里,抬尸首的吓得手一软,那尸首又掉在地上,面对着闪闪发两的箭镞,那些党项人想是今天已经被惊吓过度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都是木然的站在那里。
慕容一祯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李清,但等李清一句话了,接着便一声令下,管叫这些党项人顷刻间尸横当场。
李清这时候心里很乱,见着若英的弟弟被党项人这般对待,不消说,那些被掳掠走的宋人,在党项人那边肯定也是受尽了折磨,不见大冬天地,若英弟弟身上穿的是什么?这口气窝在心里面也实在是难受。
明知道人家在欺负你的同胞,要真要讲什么仁义么?为什么就不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越是懦弱,人家就会越欺负你,特别这些游牧民族,自己愚昧落后,还特喜欢推崇强者,喜欢杀戮。
杀得人越多就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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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现在心里有气,也有恨,可真要杀光对面地那些党项人?李清还是很犹豫,沉吟了半天,那个党项小孩最初见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在他眼前闪过,还有那双对若英伸出来的小手……
过了半晌,李清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慕容一祯摇摇手说道:“算了,今日能寻到亲人,已是苍天有眼,无谓多造杀孽,若无今日救党项人一事,断也不能有如此结果,还是放他们去吧。”
说完,李清转头向若英走去了。
若英一直抱着那小孩,就是不肯放手,李清将自己身上的狐狸皮大衣解下,轻声对若英说道:“还是先放手披上这件衣服,现在可冷的紧。”
若英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放开了手,只是他弟弟却很是冷漠,没有哭过一声,也没有叫过若英,甚至连眼睛都没怎么去看若英,更没有被获救的欣喜,象个木头人一般,任由李清将皮裘裹在身上。
见了这少年这般模样,那群宋兵很是不解,安小哥也凑上前一口一个小公子的叫着,那少年一直都没做声,唯有刘叔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慕容一祯说道:“今日能救小公子月兑险,已是万幸,这猎不打也罢,我们还是回城吧。”
不过大家的兴致并未因为李清弟弟的冷漠而减弱多少,那些宋兵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李清这几个人,不单单是同场杀过敌,人家可是都统制石侯爷的座上客,和咱们这些小兵在一起,一口一个兄弟叫着,能帮上他们的忙,可是这些宋兵心底里高兴的事情了。
若英还想抱着弟弟同骑一匹马,李清笑道:“还是让他与我同骑罢,你可小心摔坏了他,莫非交与相公还不放心么?”
过了这么久,若英脸上才浮出一些笑容,只是这笑容一闪,几颗泪珠又是滑落,李清轻轻对若英说道:“今日能救得弟弟月兑险,也是件高兴的事情,你也莫过于伤心,我等且先回城去,好好让他将养几天身体,余话慢慢再谈如何?”
一旁安小哥偷偷不解的问刘叔:“刘叔,为何这小公子如此冷漠,且对若英娘子也是不理不睬的,莫不成若英娘子思亲心切,认错了人?”
刘叔只是叹口气,摇摇头却不说话。
慕容一祯在一边接口道:“安小哥想是在京城过的顺心了些,这人逢大变,性情自有些不同,且小公子这遭际也委实蹉跎了些,况且年纪亦小,不足为奇;你不见适才反抗党项人时如何激烈,而若英娘子抱他时,虽不亲切,但也未曾抗拒,因此一祯认定此必是小公子无疑,若英娘子不曾认错。”
李清将若英的弟弟抱在怀里,感觉这少年竟然是如此的平静,连心跳都是那么平缓,似乎没什么事情再能让他心情激动的;李清在后世也是经历了不少变故,约莫能体谅下这少年的心情,人不到绝望一定程度,心不会这么灰的。
不过再怎么说,总还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李清相信,只要用心一直去温暖,即便是一块冰也能化得开的,李清爱怜的搂紧了他,冲身旁的若英一笑,打马奔延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