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得必有所失,李清现在就这样。
这历史上有慷慨陈词而求官的,比如毛遂那句“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而把做官当成一盘爆炒羊肉的,唯李清耳。
晏殊笑而不语,范仲淹怒目而视,只有滕子京似乎觉得李清说的很有道理,不错的很,这李三郎的一言一行,哪有个当官的样子?反过来想想,要是李三郎做了官,那些事情还能干得出来?小白将军则是瞪着两只眼睛不明所以了。
谁曾想到李清煞费苦心的,只不过是想躲练毛笔字呢?
就为了这点苦心,李清付出了“重大牺牲”,这还是在与范仲淹进行了好一番唇枪舌剑之后的结果,幸好范仲淹是个孝子,而李清搬出卫生巾这玩意可就是天下女子行方便的,甭管现在是什么年纪、什么身份,反正是个女人迟早都要做妈妈的,这古人还讲究个彩衣娱亲呢,为天下母亲行个方便,怎么就不合圣人之言了?
要论讲歪理,就是放在后世里李清都不差,一个范仲淹怎么会是对手?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古人诚不我欺也。
毕竟不是戏剧里,范仲淹只有下颌上有些胡须,瞪眼可以,吹胡子就难了,何况他瞪得还不是李清,那个正牌管束李清的晏殊晏相公极有风度的咪咪笑,很有些隔岸观火的劲,想必教李三郎读书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好差使,这还是他不知道李清根本不会些毛笔字,否则会第一个加入李清阵营。
滕子京是好同志,范仲淹说君子该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时,他就使劲点头,等李清辩白这卫生巾乃是为天下女子谋福利时,更加是拍手赞成,而且很有些想看看这卫生巾究竟是什么物事,只是范仲淹拿眼瞪他,只好不做声了。
小白将军挨了一脚,似乎脑筋开窍的很快,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范仲淹现在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谁知道朝廷现在怎么就这么重视修海堤呢?听说这范夫子六亲不认的,哪个州府供应的物资短缺些,就立马上表参劾;而晏殊就更加要巴结了,什么大学士不去管他。人家现在就是江宁的知府,这知府必兼着兵马都监的职务,还是他老爹的上级,他又是本府湘军的指挥,这可是顶头上司。
陪着晏殊和范仲淹从泰州一路坐船到江宁,小白在边上可是听明白了,瞧这两个官,开口就是三郎,闭口还是三郎,敢情是咱三哥的好朋友呢。连京城兵谏的事情都听了个模糊,来龙去脉不清楚,就知道李三郎在京城干了件大事,还就是帮着当今天子的。不过没干成,所以才被遣送江宁,不过皇上念旧着呢,这不,把咱三哥的好朋友发到江宁做知府了,这还管束个屁啊!
所以当晏殊和范仲淹向他问及李三郎在江宁城这一月来的行径,小白将军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连李清在香水行打响了名头都没漏过,对于秦淮河的红姑娘经常穿梭李清的住处,小白将军委实是带着十二分羡慕的口吻说的。晏知府听了是哈哈大笑,而范大人也是笑着斥荒唐,于是小白将军一顺嘴,把李清送他内宅多少个私秘玩意也说出来了,这下可坏了,范仲淹的脸顿时就拉下来。
刚才李清狠狠的给他**来了一脚,他知道这消息可走漏错了,现在李清说歪理,他岂能不亡羊好好的补补牢?“三哥说的极是。那物事的确是好,不但贱内道方便,连家母都心喜的很,还夸我孝顺呢。”
这话一出,不但范仲淹拿眼睛珠子瞪他,连李清也使劲朝他翻白眼了,好个孝顺的儿子,这是欺负晏殊和范仲淹没学过生理卫生!你老妈多大年纪了啊,居然现在还用得着这个,可真是青春长驻了,你爹有福啊!
没学过生理卫生当然吵起来要吃亏些,想必范仲淹同志在女人生理结构研究上花得时间太少,根本没法和李清辩,再说圣人的书上没涉及这个,既然圣人没有说不准弄,范仲淹也就没有理论根据了,何况小白将军还把他老妈都搬出来,范仲淹也是个孝子,幼年丧父,没有他妈妈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大,他能有今天?他可有些心虚,万一他老妈也喜欢用这个东西那可怎么办?
不过争不过李清,并不妨碍他给李清立规矩,约法三章,“三郎即决心不入仕途,然人处于世者,岂可不顾人言?三郎在江宁,切不可与烟花女子公然往来。”
“再者且不论此物究竟如何,然男子涉及这女子私隐之物,终是不雅,三郎既以付之于青楼,便不应再过问地,即便你家娘子也应如此,毕竟声名要紧。”
“其三,既有前车之鉴,日后再行事,三郎便需谨慎些才好,如今晏公也是明了三郎心迹,知道三郎行事虽然荒唐,然本心依旧,再有何出格之事,可与晏公商量之后再行之。”
“此三条,三郎必要应我,否则,范某不敢再应三郎以希文兄相称!”
好说,不就三条么,反正李清一个劲在点头,这世上很多事情,做不做得到不去管它,答应是一定要的,何况人家范仲淹是为他好才这么说的,*,千古名臣给的脸,那还不赶紧兜着?何况这几条做到也不难,云三娘早就叫李清丢开手了,说的理由也是为了声名,罢了,这千百年为天下妹妹所景仰的名声,咱是捞不着了。
至于应该和青楼女子少些来往,现在李清也看出来了,这又不是秦时楼,云三娘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海纳百川,他要是使劲往家里收罗漂亮妹妹,怕是家里两个贤淑娘子都要做河东狮吼了。
一说起要和晏殊商量,李清还真想起件事情来了,以前江宁没知府,现在可有了。
“倒真有一事需晏大人定夺的,只是这可是大功一件,李清少不得要先讨个人情,晏大人要是应承了,李清便拱手献之。”李清嬉皮笑脸的说道。
这晏殊别看年纪不大,做官可是精灵的很。想必也是早清楚李清的为人,他不先问究竟是什么功劳,而是问李清要他应承的是什么事。
他这一问,李清有些后悔了,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等范仲淹走了再说多好?只是现在也敷衍不得了;“江宁城的花捐请晏大人迟收三月如何?李清愿做个保人,并不想赖帐,届时要是交不上。晏大人可拿我李清说话。”
范仲淹一听,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狗改了不吃屎,才叫你与青楼女子少些来往,这一下就要为她们出头了!晏殊哈哈大笑,抬头将李清的住处四周打量一下,你还做保人?瞧你现在这模样也是个穷鬼了,这不是赖帐还是什么?
“三郎,晏某可不曾带得多少银钱来赴任地,你可知十里秦淮一月花捐多少?本官初一上上任,衙门便支应不开,如何行公事?旧时在京城,晏某不过赖你几幅字画而已,你这开口,也凭大了些。”晏殊说道。
这话听了李清也有些为难,咱现在也是穷人,这不是没办法么?想来也是,江宁可是富地方,迎来送往的事情也不少,要是没钱,叫晏殊如何当好这个知府?正想开口降些条件,欠三个月不行,那么欠一个月好了,要不交一半?
滕子京插口说道:“晏公便听李公子说说究是何功劳再定夺如何?希文兄,修堤之事,京城里的姑娘们可是费尽心力,便也支应一声如何?李公子定是有了为难处,若是袖手不理,只怕有人寒心。”话到后面,滕子京都有些严肃的对范仲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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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有些尴尬,的确是欠了烟花女子的情啊,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一本正经,可为修堤募捐虽然是李清在中间挑头。但京城中的烟花女子出了大力是清楚的,何况人家也捐了不少钱,只是那些钱都走了户部的帐,范仲淹现在自己都为钱在为难呢,实在没办法拿钱帮李清了。
范仲淹拱拱手对晏殊说道:“便请晏公听三郎说明罢,唉,这个三郎,想必又是夸口应承了的,范某也愿为三郎做个保人。”
这才是好兄弟,李清赞许的冲范仲淹点点头,这会晏殊其实也是有了兴趣,十里秦淮一月的花捐已近十万贯,这是江宁重要的收支来源,李清敢开这么大的口,倒要听听这功劳究竟有多大。
“盘踞太湖已久,为害地方多年的水寇,便请晏公一举而尽灭之,如何?”李清郑重的说道。
话一落音,范仲淹和滕子京吃惊不说,晏殊听了眼睛一亮,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可是古时候为官者最爱说的一句话,做官讲的就是政绩,对于京城下来的官儿就更加,当初王钦若、丁谓等人就是在地方上做出了成绩,最后才能入阁拜相,而晏殊中进士时太年幼,一直在京城为官,他缺的就是这个资历!
“此话当真?”晏殊有些急促的问道。
见李清微笑地点点头,晏殊可不得不认真思量了,李三郎行事虽然乖张些,可在这些大事上却经常出人意料,一个文弱书生居然吃了豹子胆,敢在延州和党项人开战,即便说是赢得侥幸,那么一月下来,把个杂牌的骑捷军生生训练的放倒龙卫军,这可是眼睛看的真真的事实,要是真的一上任就剿灭了太湖群寇,这个官声前途那可就无可限量了。
范仲淹和滕子京都有些为李清担心,太湖上水寇为患可是有年头的了,李清乍来江南也不过二月,他有把握么?
李清可是心定的很,虽然莫风和杜先生尚未回转,可消息早已传了回来,“八足鼋”陆老爷子正有收山之意,如今太湖上的生意也不太好,听李清忽悠的做海盗如何如何有前途,那一帮弟兄很多动了心早有混得不太好的兄弟先期来投了,否则小白将军的厢兵有什么本事把大料船开到泰州去?
“江宁并不濒临太湖,只怕还要和苏州府知会一声,不过这也不妨,江宁的漕船遭劫也是有的,师出未必无名,若是只用本府的厢军,帅司也无需去公文,漕司张大人那边定要知会声。”晏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轻声嘀咕道。
“三郎。需出兵多少?用船几何?料得几日可破敌?共用军需粮草、兵器甲帐可曾算计好?晏某可不善用兵,如此,便托付三郎了。”晏殊脚步一停,气定神闲的对李清说道。
看来晏殊是决定了,只是这话问得李清和小白将军面面相觑了,军需粮草?还什么几日破敌?之前李清可真没算计过这些,他和小白商量着是随便带些人到外面瞎逛悠下,回来便说打胜仗报捷。
又是滕子京插口说道:“剿平水寇。漕司也责无旁贷,这一应支度,怕是可向漕司要上些,另则虽不叫苏州府出兵,只是此事于彼亦有益,出些钱粮也是该当的。”
这会换成李清和小白将军对望一眼,两个人暗暗的偷笑了,还真是事先考虑不周,咱只算这战功政绩了,没算还有费用呢。看来这次还能赚上一笔。
晏殊摆摆手笑道:“宗谅兄无须算计了。漕司这段时日怕是被希文搅得无措,既然三郎胸有成数,便无须罗唣太多。三郎可曾算计得当?无妨的,只要能一举荡平水寇,费些钱粮也是该当的。”
李清又没带过兵,即便在水云庄训练骑捷军,那后勤也没让他操过心,他哪报得出什么数字来,李清愧然一笑说道:“此事运筹,皆由小白将军及白都监在谋划,具体详情,怕是要请白都监向晏大人禀报了。”
晏殊楞了一下笑道:“倒不知白指挥亦这般干练的。既如此,本官现就走马上任,清点府库,等白指挥计谋得当,选一吉日出兵!”
李清赶紧问道:“晏大人,适才清所言这花捐一事,未知……”
晏殊大笑道:“三郎有心为国出力,本官岂能因私废公,若是真拿下了太湖群寇。莫说迟交三月,便是免了三月花捐又如何?三郎太小瞧本官了,只是三郎莫叫晏某失望才好。”
不服不行,这才是官!
晏殊去他的江宁府衙上任,小白将军赶紧回家找他老子商量着报钱粮军需数字去了,这家伙也是个甩手掌柜,看来老白将军今天要累上一累了。
滕子京、范仲淹和李清三人对坐,一时有些无语。
三个月的花捐啊,这就是二十几万贯,当然晏殊不会自己掏腰包填这个亏空,再说也可节约些,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个气度绝不是穷人可以表现出来的。
过了良久,范仲淹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江宁的仓司,应是大中祥符三年的进士。”
李清一听就明白了,谁叫人家晏殊是“神童”呢?不用说,这个仓司怕是又得算是晏殊的门生了,做官就得要这个人脉,花捐这二十万再加上军需、粮草、兵甲,总计也不是个少数目了,可只要能换来政绩,人家晏殊轻描淡写就能摆平。
而范仲淹呢?
李清明白范仲淹有些局促的原因,随便拿眼睛瞧瞧李清现在的处境,也该清楚现在算是落魄了,他范仲淹好歹还是个官呢,不说交情了,就冲着李清募捐的时候给了五十万贯的份上,这会落魄了,范仲淹好歹也该表示下是不?
赈灾或许说要贪是昧良心,修堤,换成别的官儿,则绝对是个肥缺了,那得动用多少资金和物资啊,随便捞一点就该是个什么数字了,可范仲淹却像一副没吃饱过饭的样子。
人家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有啥好计较的?也正是因为是这样的人物,李清丝毫不觉得范仲淹帮不了他有什么不妥,要是范仲淹也像晏殊一样可以掏出大把钱来资助李清,还才是见了鬼。
望着范仲淹那略显憔悴的脸,李清也不禁摇了摇头,抱歉了,范哥们,尊敬你是应该,但要和你一样这么忧啊忧的,咱李清可不干,咱还就爱这么青菜萝卜悠闲的过,再说你忧了半天,这宋朝不还是给人灭了?
奈何明月照沟渠,古往今来忠臣的悲哀。
滕子京还想问问李清,那收服水寇的事情到底有几分把握,李清可没心情说这个,你范仲淹和咱讲义气,那约法三章可都是为咱好来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希文兄,小弟却也有些章程,望希文兄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