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是个龌龊人,而且的的确确是个龌龊人,比如见了不自禁的就想调戏,甚至他一本正经的说话,往往最后的效果,还是形成了调戏,即便他再怎么和云三娘辩解自己当时处于无意识状态也没有用。
三郎为啥一到女孩家隐秘的问题就这么兴致勃勃呢?
李清的龌龊还在于他几乎不出门,当然不是因为他在乎目前的身份避嫌,也不是他关着门天天和娇妻美妾胡天胡地,一则和云三娘还没有正式成亲,二来施二娘住在家里,胡来可是不行的,虽然他内心里很有些想。
说他龌龊还就在这原因上了,因为他认为要是不能跑十里秦淮的花船上去,现在这江宁城,可算老没意思的。
不能上花船也不是因为妻管严,若英是个好媳妇,根本不会过问他李清跑哪鬼混去了,不过云三娘现在就和当初不一样了,她肯定在乎,虽然挂的名义是代谢大娘看好李清;不过这个问题本来一点难不住李清,咱后世人啊,编个谎话那还不是小菜。
可李清还是没怎么有兴致上花船,尽管小白将军偷偷约他几次了,人家是想见识一下京城烟花榜的头牌究竟有啥泡妹妹的高招,李清都拒绝了,可不是他藏私,而是甘十三娘的态度叫他寒了心,二娘的烟视媚行不见踪影已经够叫他懊恼的了,现在倒好,连正经的烟花妹妹也和他一本正经起来,咱干啥缺德事了?抛给媚眼给我成不?我可是帅哥!
十里秦淮都不能去。那江宁地确是没什么看头了,咱这里可不是诋毁李清名声,说他一心只想着漂亮妹妹,尽管他根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可江宁在他眼里,还真是没什么看头。
江宁城的山川形胜,在咱中国可算是独一无二了,四个字就可以概括:虎踞龙蟠,从秦始皇到诸葛亮。不知道多少人说过:金陵有王气!本来是句好话。可很多事情坏也就坏在上面了。因为那些个伟人们似乎在这一点上很不如李清,主要原因是在不够龌龊上面了,王气都看出来了,怎么就没看出还有脂粉气呢?不一般的浓啊!
这王气被脂粉气一调和,便有些不伦不类的暧昧起来,譬如孙权定都建康,五十来年便“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了。东晋的乌衣子弟裙屐风流,招摇了才百年;而南朝四百八十寺,楼台在烟雨中伫立了一百七十年,却换了四个王朝,于是隋炀帝恼火了,将六朝故都夷为平地。
就是因为有王气,唐朝也象隋朝一样抑低这个六朝旧都的发展,把江宁府的名字由蒋州改成代州。直到南唐又以江宁为都。才重新得到了发展,只是这个王朝还特别脂粉气重些,三十余年便投降了大宋。
咱大宋在这方面还大气些。这江宁府的名称改了一次又改回来了,灭南唐时也没怎么毁坏城池,不过乌衣巷地风流早已湮没,不要说晋代衣冠,就连唐朝气象也被多年地战乱洗劫一空,这建筑都是新起地多,而且江宁城的规模,和汴京根本没法比。
唯一可以拿来比的,还就是烟花风情了,脂粉气可不是刀枪征服得了,甭管它朝代如何更替,十里秦淮总是温柔乡。
可惜,李清无福消受了。
不过今天他出门了,当然目标不是秦淮河上的花船,连院子里树上鸟窝都孵出了小鸟,当然是“三月暖风,开却好花无限了。”正是踏春的好时节,不去踏踏,哪能保持春心呢?
其实踏春可算是中国民间风俗最有诗情画意的一个了,当然有春光明媚的功劳,不过对于广大地男同胞来说,这春光的确需要加上引号,你想啊,一大群平日不常见的闺秀仕女都跑到郊外了,“吉士”们若不去诱诱,岂不违背了圣人的一番好意?这踏春归来,香的可不仅仅是马蹄。
李清也属于男性,该有的劣根性他都有,平时有这窥艳的好事,就是枪林箭雨也是挡不住爱美之心,不过今天他很有些踟躇,原因很简单,因为若英、云三娘和施二娘也要一块去的。
本来自己带着小娘子出去,间或瞧瞧人家地小娘子,也间或自家小娘子被人家瞧瞧,算是个大家一起高兴地事情,可瞧人家一个小娘子,却被人家瞧了自己三个去,这亏可就吃了,何况这三个小娘子还要打扮的花枝招展。
看来女人家的劣根性也是万古不移地了,虽然清楚李清不爱看人浓妆艳抹,若英和云三娘平素在家里也是清水芙蓉一般,而此时的施二娘亦心静如水、洗净铅华;可现在要出门啊,而且还是踏春,哪能不装扮装扮?姑娘出门要是不打扮,可是要挨雷劈的!
看着几个人的衣服换了又换的,李清心里直叫阿弥陀佛,幸好咱被轰出了京城,如今已经没
了,要象水云庄那样有那么多的丝绸做衣裳,这三个就得一天!其实李清还不知道呢,云三娘和施二娘昨晚已经讨论半宿了。
穿那么漂亮、打扮那么好看干啥?外面可狼多!想着一比三的吃亏比例,李清心里就很不自在,更何况好多“狼”纯粹就是白看!可再怎么着,李清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这段时间,的确很委屈几个姑娘了。
毕竟在咱大宋,大凡有点身份的女人还是抛头露面的机会少,本来是件好事,江宁城里虽然没有西门大官人,可一肚子坏水的“东门”大官人肯定大把,少出门能让李清消停很多,可毕竟现在的院子太小了。
当初在水云庄的时候,若英出门的机会也非常少,可就算在没有太子扩建之前。水云庄也是有很大地场所可以让若英自由活动的,更不要说之后了,连李清在自己家里都经常迷路,好多地方都没去过。
早知道咱在床上多赖一个时辰好了!李清在外面等得很有些无聊,差点冲动的要上树把那鸟窝给掏了,男人家就是好,不就是出个门么,随便拿些衣服套身上就成。再说李清心里也清楚。和这三个女人站一起。他李清再怎么打扮也白搭,最后人家还是会得出三朵鲜花插一堆牛粪上的结论,既然反正是牛粪,有见过牛粪穷讲究的没?
不过为了出门,李清还是先做了些准备的,做这些准备的时候,张叔很好奇的问道:“公子。不是说出门踏春么?遮莫公子想挖些花草种上?要是这样还不成,院子里地土质怕是不行,要不再买上几个筐儿,也好取些土回来。”
挖花草?扯淡,咱出去踏春又不是采花,李清还卖关子呢,还就不肯告诉张叔出门踏春为什么要准备锄头,不过细一想。张叔提醒地对。那就再买上几个筐子,不过啊,咱可不稀罕什么泥土!
这歌里唱着“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但其实平常生活里。还是一定需要出些新意、有些变化地,特别是所谓的老夫老妻,人活着哪能不在意情调呢?比如现在李清就很有些花痴的感觉,因为三个女人总算出来了,居然不出门就可窥艳!
若英已经不复当初在水云庄下棋的那个小姑娘,两年下来,身量丰满了许多,该有的全有了,只是见李清呆头鹅似得盯着看,一低头的那抹温柔恍如当年;而云三娘自然清楚现在的李清绝对不是小和尚,眉间眼角浓浓地女人味依旧,却突然有了小姑娘的娇羞;而施二娘……做朋友妻了,调戏自然不可,按说这么盯着看也是不好,可李清硬是按奈不住的看了好多眼!
真不应该抱怨的,想当年李清读大学的时候,约一女孩子跳舞,人家换双鞋都换了一小时呢,哪有现在这么惊艳的感觉?而且还是三个漂亮妹妹,值,还是咱大宋好啊!
门外袁叔早就雇好了大车等着,即便李清很想钻到和姑娘们坐一个车上,只是这样确实不成体统的很,便只好一肚子委屈的和张叔、袁叔挤一堆了,张叔地儿子小四并没来,现下还在厢军地兵营里,只跟来了李家庄另外的四个子弟,是踏春又不是出去打群架的,跟那么多人干啥?
这人老了地确就不好,再怎么也得春心常在是不?张叔刚才就丝毫没有惊艳的感觉,当然原因主要是他根本就没敢盯着看,人家可是懂礼数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明白李清的委屈,一上车都和李清抱怨上了,“公子,这起子厢军委实叫人头痛,太差劲了,咱们骑捷军虽说不能和上四军比,可好歹也是禁军,岂是厢军可比的?要不是公子应承下知府大人,真费事操这心,说不得现在勉为其难罢。”
李清听了这话却笑了,虽然张叔口里是在抱怨,其实语气里透着压抑不住的自豪,本来厢军就没法和禁军做比较的;再说现在能把一个堂堂指挥使训得跟孙子样的,怎不叫这些做了几十年大头兵的老军汉觉得扬眉吐气!
不过口中却道:“如此倒是辛苦张叔、袁叔了,如今有小四他们帮手,你老二位平时便消停些好了,要不在附近寻个住处住下,毕竟军营的饮食不大好,再者,好些庄里的事情也好再说道说道。”
张叔一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届时误了公子的大事怎么办?小四虽从小在军营长大,毕竟不曾见多些世面的,再者如今连白指挥使都在立规矩,怕是小四女敕了些,一个不觉意的,伤了人体面却是不好。”
李清听了都想放声大笑,小白那家伙怎么了?难道不听招呼么?
究竟用什么招数才能让小皇帝乐得找不着北,这个现在还没想出来,不过既然定了人员得是江宁的厢军,那不训练可就不成
说战报上晏殊还使劲夸过他们,有曹孔目绘声绘色的的生花妙笔还能亏待了他们?别忘了人家曾经是神童来着,当然。绝对不会说出打了二次。
就现在厢军的模样进京?那里可有十万禁军,人家能信就他们能灭太湖水寇?更关键地是要是被人知道是咱李清带领他们去的,岂不是人家要笑掉大牙?咱以前的好名声可就全砸了!
因此训练厢兵的事情马上就着手进行了,不过其实是张叔、袁叔马上着手进行,而李清么,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而且通常得在床上想。
说起来自己也就是那几招,而且就从小四哥几个的精神状态来看。张叔和袁叔只怕比他李清掌握的还好些。毕竟他们曾经身体力行过了。而且老军汉们即便看不上江宁的厢军,对军营地感情还是很深厚地,所以一听这个事情,便主动请缨,“这些事值当叫公子操心么?交与我等就是。”
本来李清根本就没想让小白将军也接受训练地,他可不象王德显、高小公爷和石小公爷那样是武人世家,他老爷子虽然顶着将军名号。但从没上过战场,严格的算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武夫,只是图个官职罢了,象小白这样的公子哥,搀合进去干啥?
按说小白之前想和李清亲近,“仰慕”李清的青楼名声之外,其实也就想混进逍遥会,再者男孩子么。做些热血澎湃的英雄梦也是正常。不过上次在太湖上和莫风的弟兄干了一仗,本来已经叫他有些灰心了,可在李清家里听了老军汉在河北剿匪干得风风火火的故事。这热情可就又上来了,死活闹着要和厢军们一起操演,并保证他会乖乖地听话。
人家既然保证自己乖,李清当然也只能由得他去了,江宁能设市舶司,对咱以后的海盗事业可是大有益处的,这道理李清已经和莫风他们讲明白了,再者杜先生对李清之前在水云庄训练龙翔军的旧事也有些好奇,说是也要去见识,有杜先生出面,莫风一干弟兄支持,而江宁的厢军自然不用说了,要到皇帝面前去露脸,谁会反对?因此李清还真觉着自己去不去都一个样了,咱还是想些好法子罢,顺带继续睡懒觉。
小白将军现在绝对没有不乖,人家好歹是指挥,因此张叔和袁叔并没把他很折腾,不着痕迹的减轻了他的很多训练强度,不过这已经把小白将军累得个要死,而且还得继承他李清的光荣传统,必须和士卒同甘共苦在一个大灶上吃饭,所以好多天没到李清家蹭饭了。
踏春当然是在郊外了,要在城内逛那叫“血拼”,又有四个子弟跟车步行,这大车行得并不快,好在与张叔、袁叔一路闲话,感觉也没过多久,江宁城地南门已经历历在目了。
此时江宁地南门,可没有后世里中华门那么雄伟,再说当年李后主投降给宋太宗后,江宁城又奉令“坠墙三尺”,护城河也已经填平,因此不出南门,便可以看见李清今天踏春的目的地了——雨花台。
雨花台可是南京地一个标志性的地名,李清打小就知道,那是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红色圣地,其实雨花台名称的来历,却无丝毫的血腥味道;雨花台位于南京城的南部,高度不过百米,在冷兵器年代,此地就是攻防江宁城的战略要地,因为顶部是平台状,而且山上多五彩斑斓的石头,因此在三国孙吴定都的年代,这里叫石头岗、玛瑙岗;而到了南朝梁武帝时期,佛教盛行,有一个叫云光的高僧,到这里设坛说法,这家伙的口才据说非常好,好到以至感动上苍继而落花如雨,唐朝时期根据这个传说,把此地改名为雨花台,另外,咱中国又多了一个成语——天花乱坠。
而且雨花台上不仅有石头,还有泉水,陆游曾经就在这里煮水烹茶,并且认为这里的泉水不但是江宁名泉之首,还是天下第二,只可惜这江南第二泉在后世已经干枯,所谓的百年老店“二泉茶社”犹在,清甘美的泉水却再不可得了。
雨花台上树林茂密,繁花胜景,一直是江宁百姓踏春的绝佳去处,才刚出南门,便见有三五成群的人流亦和李清的大车一样,直奔雨花台而去,倒是人流中间或却见着裙裾飞扬来着,可惜张叔谈兴正浓,李清不大好将脑袋伸出去好好瞧瞧,吹口哨更是不可得矣。
没有春心的人自然不可同语,而张叔却是认为这些人都不可理喻,这春有什么好踏?要按他的想法这时节还正农活正忙的时候呢,不过还是咱公子是实在人,和那些人毕竟不一样些,没见着带着锄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