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村内火光乱窜,照如白日,无数大明日月旗和旌旗在呼啸不止的冷风中猎猎招展。数千名大明火枪手整齐的列队在村口,新型的光启三连炮赫赫的对准着惊慌失措的建奴骑兵,只是很奇怪的是,每一个士兵身上都披着一件绿如草木的披风。不多时,三名明将得意洋洋的骑着战马走到了阵前,为首的年轻儒将挥了挥手中马鞭,向莽古尔泰拱手道:“敢问,是三贝勒爷莽古尔泰吗?”
“你,你是何人?”莽古尔泰气息急促,双眼怒圆。他的脸色充满了惊疑,岂不说自己在余家村安营扎寨是军事秘密,出兵前曾派出无数斥候侦察这附近地区,根本就没有任何一支明军队伍存在,而且离辽东半岛最近的明军据点尚且在四百里外的鞍山,就算明军一日千里的行军也还要经过金州卫这一道关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来自鞍山的明军,那么说金州卫失陷?不可能,金州卫还有两千本部,就算失陷也会有人突围通报呀?
看着莽古尔泰闪烁不定的脸色,明军儒将哂笑道:“三贝勒,不用乱猜了,某是青州卫指挥使孟宏远,是从青州湾海运至小平岛湾,昨日傍晚才刚到,那时候您的六千铁骑正在向旅顺口韩总兵的部队袭去呢。”
在孟宏远身后的两人,自然是王云和赵二虎。
韩煜之所以不在乎葡萄牙雇佣兵是否能按时抵达,正是因为他早就安排了孟宏远率青州卫绿衣营乘坐林氏海盗的船北上,绕到小平岛湾登陆。小平岛湾距离金州卫只有五十里路途,原本韩煜的计划是让绿衣营潜伏在莽古尔泰进攻旅顺口的途中,然后尾随其后等待时机与其发动夹击。当然,因为这其中涉及到许多未知因素,诸如莽古尔泰何时发兵、发兵后会走哪一条路线等等,所以韩煜在给孟宏远的信中收笔一句,令其独断军事,以实际情况为主。
孟宏远顺利登陆小平岛湾后,马上放出暗哨去侦察附近的情况,很快就从几个老实的汉民中探知了建奴三贝勒莽古尔泰的动向。因为建奴已经出兵,他无法判断他们是走哪一条路,索性一边派人去侦察,一边把余家村给拿下了。结果探马回报消息的时候,建奴大军已经溃败了,于是他很轻松的决定在余家村坐收渔利。
“青州卫?不可能,你们是地方卫军,怎么能擅离职守跑到辽东来?”莽古尔泰捏紧了拳头,不甘心的追问。
孟宏远轻轻一笑,青州卫表面上是朝廷的军队,但是缺饷断粮已经很多年了,要不是韩煜用私蓄照料着这支军队,恐怕早就不成形了。在青州卫的将士之中,他们都很愿意将自己看成是韩家的私兵,自然而然会以韩煜的命令为最高依据。
“败军之将还这么多废话,也不怕折了舌头。”孟宏远戏谑的道,没有正面回答莽古尔泰的问题,毕竟这个建奴大将即将被俘虏,若日后被押解到朝廷后胡言乱语毕竟会闹出大麻烦。
“余家村深处山壑之中,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将后勤安置与此呢?”莽古尔泰依然不依不饶的问道,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怎么失败。
孟宏远冷冷的哼一声,道:“辽东虽然沦陷于你建奴之手,但依然是万里汉疆,不要以为辽东十万汉民都甘心受你等奴役,他们在内心之中可仍然是铮铮铁骨的大明子民。”
莽古尔泰身后的巴笃礼突然叫了起来:“贝勒爷,不要跟他们废话了,我们跟他们拼了!”说着,他提起大刀就要冲上去。
孟宏远所带领的绿衣营仅仅只有两千余人,虽然全副火器装备,但若与莽古尔泰的两千残余骑兵如此近距离交锋,恐怕也会得不偿失。他的计划仅仅是吓一吓这些新败之师,借着夜色和许多旗帜的掩护,扰乱敌人视线,让敌人猜不透到底有多少人数,从而促使他们放下武器投降。
就在场面火药味升级的时候,建奴骑兵的身后突然呼声大作,草丛中凭空亮起来无数火把,照耀着鲜明的旗帜耀耀生威。走在最前面的青布帅旗上,赫然??的烙着“韩”字番号,人影窜动,马嘶频频,兼之还有许许多多的火枪架装完毕的声响。
韩煜骑着高头大马,与一众亲卫骑兵碎步走上前来。他看了一眼叫嚣的巴笃礼,冷冷笑了两声,道:“看来,本总兵还追得算及时呀。刚才谁说要和我们拼了?要不要试试看,我敢打赌,以现在的情况我打死你们三百人,你们都未必伤得了我明军一人。”
“你,你们,你们又是哪里的部队?”巴笃礼对于这伙突然杀到的明军大感惊讶,他没有考虑是两个时辰前刚刚交过手的旅顺明军,因为这伙步兵不可能追得这么快,还以为又是类似孟宏远那般的奇袭部队。
“猪头,你爷爷我刚才还和你们在旅顺口大战,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韩煜嘲讽的大笑了两声,接着道,“你一定猜不到我们为什么追的这么快吧,这还得感谢你们留下这么多良种战马,啧啧,足够我在辽东新建一支骑兵队了。”他说着,感叹的拍了拍坐下战驹。
韩煜令林忠收集完毕还能作战的战马,足足有一千多匹,于是迅速配给了一千精兵,火速的追了过来。以他现在的兵力虽然不可能兑现刚才放出的三百换一的狂言,但是草丛深深掩饰了具体兵力,更何况与孟宏远形成了夹击之势,就算建奴拼死相搏,也有足够的把握取得胜利。
“怎么样,贝勒爷,投降吧,我大明自有礼待俘虏的美德,可不像你们这些野蛮的建奴,屠杀无辜的汉民,但是你给我记住,你们的帐我们迟早会算清楚的。”韩煜的语气越说越尖锐,渐渐的甚至有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巴笃礼怒不可遏,但是却强忍着不发一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还是要冷静一下为妙,更何况他的责任还包括保护主帅。
莽古尔泰沉了沉脸色,犹豫了许久,但是不争的事实结果已经让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他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自己从不害怕战死沙场,因为一旦挥刀上马那是没有退路的,但是在现在,生或死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有两种选择的时候人性往往会趋向最有利的那一个。更何况,他还要为残余的两千部从考虑。
“好,我投降,但是你必须保证我和我属下生命安全。”莽古尔泰带着一阵疲惫的语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韩煜冷冷的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的三贝勒爷,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安安稳稳的回到努尔哈赤的面前。”
莽古尔泰眉宇皱了皱,他不明白韩煜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