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范永贵的情面,宋喜民实在不好拒绝,先是连干了三杯以示赔罪,这家伙大概也是老酒鬼了,是从酒桌上模爬滚打过来的人物,喝上那么点酒还是不在话下的,更何况喝的是他带来的红酒,劲头较之白酒小了不少。
酒桌上就是这样,只要有哪个起了头,那必然是不醉不罢休。宋喜民是地主,极其主动地轮番敬酒,大成似乎不怎么接触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怯场,始终躲在角落里,而胡强却变得突然老成持重了许多,站起身来与宋喜民寒暄。
胡强招待的客户数以千计,在老油条的面前也一点不逞多让,几句话就将其哄得又连干了数杯,那胖嘟嘟的大脸上也变得红扑扑的,走起路来的脚步也有些踉跄,谁说红酒不醉人的?那是他还没喝到量。
范永贵对于胡强的一举一动很是惊奇,在他的记忆中胡强只不过还是个孩子,怎么现在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都像个大人似的。再看那个醉醺醺的宋喜民,看他与其谈话的语气,尽管语无伦次舌头有些发软,但自始至终都对胡强笑呵呵的,这的确有些诡异。
数轮把盏过后,热腾腾的菜终于上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了那香气扑鼻的味道,勾起了人的食欲,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范永贵本是要邀请宋喜民一同用餐的,不过人家还有自己的一摊,也就告罪出去照顾生意了。
范永贵心中对胡强颇为赞许,心说老胡这辈子是没什么大作为了,看他儿子这个苗头要是好好栽培栽培,大概可以能有很大的发展前景。可是,胡强却不怎么给自己长脸,也不知道是真的恶急了,还是饭菜的香味使得他放下了身板,挽起了袖子就抄起了盘子里的泡椒鸡爪,和范大成一人一根啃了起来,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吃相。
范永贵苦笑地在旁摇了摇头,看来对这些未曾到社会中模爬滚打过的孩子期望值还是过高了,现在只要他们将安心学习这份自己差事能够办好,也就算是心满意足了。自己赚下的这些钱,总可以保证他们十几年内饿不死。
胡强一边啃着鸡爪,忍受着那呛人的辣味,心里面一边打着鼓,从方才看到范叔叔看自己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大概刚才自己的举动有些太反常了,让他从中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现在自己这么做希望能够瞒过他。
出糗的时间拿捏的很准,范叔叔正巧望过来,等到见他摇着头笑,胡强明白自己拙劣的演技,终于成功蒙混过关了。但他也不敢再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安安心心地去做那个不懂世事地孩子吧。要出人头地,也要慢慢地进行,谁也不想自己身边的人,突然像是发了神经似地搞着搞那,几乎世上没有难得住他的东西,那不禁使人起疑,还会使人厌烦你。
胡强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面前丰盛的菜肴,这一桌下来起码也要个**百块,现在这个年代能花这么多钱招待人的,也就要属像范叔叔他们这种的倒爷了,来钱的路子广还快,所以花起来也不当一回事。可是,无意之间却瞄到范叔叔愁眉紧皱,难不成他生意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当的事情,仔细地回想一下,之前的生活中对他的状况还真是知之甚少,就连他这次身边带的女人,自己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范叔叔,有什么事情吗?跟我和大成说说,虽然我们帮不上多少忙,总能发泄发泄,憋在心里面久了会生出病来的。你整天这么东奔西跑的,要是病倒了,那可少赚不少钱吧。”
胡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朝着范永贵说道。不过,已经高三的学生了,再摆出这种表情来,实在有些不自然,就连他自己觉得也有些别扭,更别提旁边吃饭的诸位了。
范大成正在那喝着海鲜汤,才从锅里面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汤汁,还没等送到嘴里边,突然见到了胡强那副尊容,吓得他把小勺一抖,热汤汁一点没遭禁地撒在了前襟上,差那么一点就烫到了这小子的下巴。
“是啊!强子说的一点都没错。老爸,跟我们说说,赚不到钱,我也没钱花啊!”
大成边模着下巴,确定一下没被烫到,才开口跟着胡强的话说道,不过他暗暗地琢磨着,胡强以前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时候想担忧过别的事情了,现在不但学习上去了,而且还关心起自己老爹的生意了。
“呵呵,你们小屁孩能懂个什么,老老实实地吃饭。就算老爸没钱了,到街上去要饭,也不能让你饿肚子。”
范永贵并没接受二人的好意,但从他的眼神中,还是依稀能够看出,他感到了多少的欣慰,起码孩子们还都惦记着自己,尽管金钱方面稍微偏多一点,但总比一点没有的强。
“范叔叔,我们也是大孩子了,在农村里面我们这个年龄,都有人成家立业当父亲了,我们学校里面就有好几个不上学回家务农去了,所以说您要把我们当做大人来看待了,告诉我们的事情越多,我们越能够涨涨见识,日后的路或许会更加顺当一点。”
胡强寻思了片刻,将本要讲的话,用现在所处的年龄,稍微改动了一下那些过于成熟的言语,这才开口向范永贵劝说道。
话是开心的锁,是治病的良药,范永贵心中的疙瘩似是被解开了一样,他释怀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头喝了下去,等到酒顺着喉咙缓缓地流下,心里面说不出来的畅快。
“要说起来这事情还真让我感到头疼,也就就是几个月前的事儿,我到市里面是联系业务,遇到了个老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也就是生意之间的往来,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在酒桌上喝过几回酒。”
“那个熟人见了我还挺热情的,别看范叔叔在你们面前不怎么起眼,但在外面可是还很受欢迎的。见了面说是许久不见了,非要带着我去到饭馆吃饭。当时的我也是刚下了火车,提了一大包行李,他没等我分说就把行李给我扔上了出租车,我也是盛情难却,就上了车跟他去了。认为只是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起初的时候的确是吃饭,在市里面挺高规格的饭馆请的,据说厨师都是做过国宴的,那请客的熟人也破费了一次,二话没说就开了一瓶茅台,让厨师炒了几个拿手的菜。不过,我吃那菜跟我平常吃的也没什么两样,再看看他做的那菜的价码,都快上了天了,心里面就想那些国家元首什么的,原来每天就吃这些玩意。可后来一想,可能那些大人物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偶尔吃一次这东西也觉得新鲜。就跟现在时兴吃斋礼佛一样,坚持个十天半个月没什么问题,要是成年累月的,那是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下来的。”
“总的来说吃喝还算可以,没什么可挑的。那个熟人也是和我打听些我生意上的近况,我见他那么豪爽,也没瞒着他什么,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个明白。他一个劲儿夸我有做生意的头脑,我当时觉得挺高兴,有人认同自己的成就,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范永贵说到此处美滋滋,又端起来一杯酒喝了下来,他回味了片刻嘴唇上弥留的酒香,又接着叙述道。
“我可能当时有点得意忘形了,或者是那茅台的度数有点高,喝得忘乎所以将自己的底细都交了,就差没将家里面那几本存折放在哪儿告诉他了。那时候也真是糊涂,觉得那酒好喝就多贪了几杯。那家伙就趁机跟我谈合作生意的事情,我那时候虽然喝高了,但脑袋还算清醒,听他说了个大概,可能是市里面有家饭馆要出兑,听他说的那意思,生意也挺不错,由于老板要到深圳去做大生意,所以缺资金才要出兑的。那时候我觉得是条好的发财路,因为市里面的饭馆我也常去,总是不断人,我也没仔细考虑,在酒桌上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
“就这么给定下来了?”
胡强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这么唐突地就定下来了,连考查都没去考察一下,未免太过于儿戏一点了。
“做生意在外面就要讲个诚信,我当时是信得过那个人的,才敢当时拍板的。不过,的确后来感觉有些欠妥,也曾找了那个人去看店面,等我找人去了正赶上那家饭馆生意火爆,满屋子都坐满了客人,那时候我的那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我把应该付清的钱都投了进去,没几天卫生防疫部门就来了,说我们那儿不合乎卫生标准,已经到了责令停业的时间,必须立刻停业整顿,并且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