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见三人出的帐外,目送着廖通失魂落魄的走了,这才跟着来使往王帐而去。庄大少向来是雷完人后从不负责的,心中只是觉得那廖通身上全无半分男儿气概,只不过随便议论议论,就吓成那样,果然只是做个商人的料。
至于那位可敦此刻昏迷不醒,他庄公爷完不成任务,更是毫不担心。既然李渊父子那事儿,自己并没刻意干涉,都能按照历史走向生,就说明这个时代虽说加了自己这么个另类,但也不足以影响历史。那么,按照历史来说,老杨同志自是会安然无恙的回转中原,突厥也定会自己退兵的。至于怎么退,却是不必庄大少再去操心了。反正他奉命而来,该出的力出了,尽力了就好。
当下自顾施施然随着来使而行,先混顿突厥大餐吃了再说。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是深深叹息一声,暗暗为廖通可怜。话说这位廖通先生,自不是一个被自家少爷雷到的人,想必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了。至于少爷究竟要雷倒多少人,二人大是期待,暗暗打赌不提。
三人一路前行,不多时,来至王帐。这王帐正是下午几人来时,老远所见的那个。这会儿走到近前,却现,原本以为被大树包围的王帐,其实四周是一片空旷,那些大树都是远远的分散在左右。想想也是,但凡稍有点扎营常识的人,也不会将主帐扎到林木森森之中,这一来是不便于警戒,容易被敌人借地势掩进,二来也要防备地方使火计来攻。如今这王帐所扎之处,远处看似是被大树所围,分明是一种极高明的障眼法,借以诱使敌人轻敌而进才特意设的。
庄见并无这些见识,但雄大海却是在外闯荡许久,更是军旅老手,一见之下,不由暗暗点头,心中对这突厥汗国大是戒备,虽说是化外之人,看来也是不乏高人在内啊。
三人随着那使者唱名而入,进的帐中,只见帐中坐着十余人,除了白日见过的羊伽牛伽和莫贺咄设外,其余众人尽皆不识。主位上坐的却是一个雄壮的青年,满面的青春痘,红红的连成一片,两只环眼寒光闪烁,瞬也不瞬的看着庄见三人,目光落到庄见身后的罗世信和雄大海身上时,看着二人身背的兵器,不由的双目光芒大盛。
在这青年上,做的却是一个相貌清矍的老者,白布包头,中间尚用金链系着一颗红宝,嵌在中间,年约六旬,精神矍铄,一身白色布袍,穿的甚是严谨。此刻正自手捋长须,眯眼打量几人。
依着那老者旁边坐着的,却是一个一身红装的小女,明眸皓齿,笑靥如花,怀中犹自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物事,正自眉花眼笑的看着庄见,可不正是那位额根特勤,冰儿小美人吗。
庄见眼见这小丫头笑的得意,再看看她怀中那只草原黑,就不由的暗暗咬牙运气,肚内大是不爽。只是当他看到那小美人妩媚到了极致的容貌时,却又不由的心中痒痒,如同猫儿小爪在挠一般。
往那青年左手边看去,却是蹲坐着一个大汉,相貌狰狞。大头环眼,面目黝黑。鼻梁低矮,两个鼻孔便犹如突然出现在面上一般,生生露出两个黑窟窿,一部虬髯根根见肉,绕颌而生。浑身肌肉贲起,那一袭布衫穿在身上,便好似随时都能崩开一样,只看他坐在那儿,就比旁人高出一截儿,显然身形极是魁伟,如同一只远古的大个儿狒狒。眼见庄见几人进来,却是头不抬眼不睁的,只顾对付着眼前盆中的食物。
剩下其余诸人,不一而同,各自依桌而坐,倒是面相平和。庄见正自打量间,莫贺咄设已是长笑一声起身,几步跨到跟前,伸手拉住庄见笑道:“壮士瞒的好紧,若非下午见了冰儿阿妹,小王尚不知壮士如此武勇,单人搏杀众狼,不但抢回我突厥勇士尸身,还救得我阿妹得生,如此恩情,我突厥之士绝不敢忘。壮士快快入座,待小王为壮士引荐一番。也让我突厥子弟认识下今日草原上的一勇士!”说罢,连连晃手,极是热情。
庄见饶是平日听的奉承多了,在听完这莫贺咄设的一番恭维后,也是有些飘飘然。话说这一勇士四字,才是庄大少最乐意听到的。本来嘛,常年在街头pk的见哥,那些个什么文人才子的名头,再怎么也按不到自个儿头上。就是在大隋朝中,也多是奉承他圣眷恩隆啥的,哪有听到这个勇士二字来的爽利。
当下看着眼前这小狐狸,心里大是舒畅,嗯嗯,小子有前途!这话儿说的见哥很是舒坦,很好很好,见哥会提拔你滴。
眉花眼笑之际,不由伸手拍拍莫贺咄设肩头,哈哈笑道:“啊,你竟然知道咱是勇士!哈哈,我跟你说哈,那是小kIss!小kIss!不过百十只大狗而已,不值当一笑,话说当年见哥我单人面对几百号人,个个拿着西瓜刀,咱也没掉了份儿去,我跟你说哈,那阵子……”庄大少最是受不得别人夸,当下也不管其他人尚在等着,搂着莫贺咄设的肩头,就开始了他曾经横行街头的吹嘘。
滔滔不绝中,莫贺咄设不由的满头大汗涔涔而下,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这厮一张嘴,不停地张合着,心中不由的哀嚎:这是个什么人啊?人家得了夸赞,怎么都要谦虚一番的,怎么这位主儿倒是相反,生怕别人夸赞的不够,定要再继续自己吹嘘一番才行,简直就差喊出,“你大声的赞美我吧”这样的话来了。
旁边众人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帐里一片寂静。那大狒狒本来满面狂傲,只顾自己吃喝,此刻也是傻了,手中本来抓着的一大块牛肉,“啪嗒”掉落桌上,五指汁水淋漓的呆在那儿,犹自不觉。便是那个小美女冰儿也是将小嘴张成一个可爱的“o”型,肚内一个劲儿的问自己,咋就没现这阿庄哥还有这个本领呢?
庄公爷哪管他人心中想法,犹自唾沫星子四溅的自吹自擂着,直到莫贺咄设实在忍无可忍,技巧的晃动身体,将他搂住自己肩头的胳膊晃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勉强笑道:“呃,壮……壮士,不如……不如……先……先请入座,待小王给你引荐过后,咱们再谈可好?”
庄大少微微一鄂,这才住嘴,遗憾的点头道:“好吧,唉,难得你竟是一个现我优点之人。真是知己啊。好吧,你快点引荐,引荐完,我再给你细细讲讲,唉,话说我才说了百分之一不到呢。”说罢,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的往莫贺咄设手引的那一席坐去。
莫贺咄设听的脑中一晕,心尖儿颤。天神啊!圣狼啊!他说了这么多,还不到百分之一的说,这要让他说完,怕是我这小命也已经到头了。
莫贺咄设面色苍白,抬手擦拭额头沁出的汗珠,勉强定定神,这才指着上那个满脸青春美丽疙瘩豆的青年,颤声道:“这……这位就是我突厥的俟利弗设,小王的二兄。向以武勇著称,壮士可以多多亲近,多多亲近。”莫贺咄设说这话时,言中已是一片激动,那话中意思,分明是你们有共同语言,还是去跟他唠唠吧,小王这儿,你老还是放过吧。
那俟利弗设听的他如此介绍,身子不由的一颤,连忙摆手,摇头道:“不对不对!咱们突厥最勇敢的是阿巴骇,你去找他,找他好了。”说着,忙不迭的对着那狒狒一指。面上已是大现惊悸之色。
旁边众人看的一阵的激动,几个长老更是无语凝噎。话说多久了啊,总之很久了,没有看到二位大设如此这般相互恭仰和睦了,唉,奇迹啊!简直就是奇迹!圣狼显灵啊!啊,对了,是这个汉人!这个汉人定是天神派来的使者,圣狼派来的差役,来点化二位大设的。啊,感谢他!祝福他吧!众长老不约而同的默默念叨着。
诸位长老心头感慨,那位狒狒阿巴骇却是个粗人,听的二王子夸赞自己,心中大喜,只是听的要让这位主儿跟自己亲近,面上忽现古怪之色,一张丑脸忽的涨的通红,拒绝也不是,顺从也不是,一时间大是尴尬,就此囧在当场。
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主人公庄大少却毫无半分不受欢迎的觉悟,只是看着二人点点头,却又回头对莫贺咄设一笑道:“得得,我知道了。他们很武勇,武勇很,你赶紧介绍吧,介绍完,咱俩接着聊哈。”
此言一出,俟利弗设和大狒狒同时大大长出一口气。大狒狒更是欢喜的咧开大嘴,歪头看看这个紫衣小子,忽然现这小子还是蛮顺眼的说。
莫贺咄设却是两腿一软,险险没有坐倒。肚中已是不知千百遍的大骂自己,简直就是太贱了!说啥不好,干啥去说他是勇士啊!唉,原本以为这样说,可以拉拢他一下,哪知这会儿不是拉拢,简直就是被赖上了。莫贺咄设垂头丧气,只得再依次给庄大少继续介绍着。
帐中那个大狒狒就是号称突厥一勇士的阿巴骇,据说是母狼所育,便在西边不远处的于都斤山上被人现,这才收留下来,其人力大无穷,行走如飞,在突厥至今未逢敌手。只是人颇是粗豪,少有心机,不适宜在军中为将。便将他留在这王庭中做了个侍卫,倒也极是恰当。
小美人儿身边那个老者,就是如今族中长老的头领,席长老萨摩,向来德高望重少有理会俗事。此次若不是可敦突然出了这事,萨摩长老仍是深居简出,不多问事的。其余诸人,或为长老,或是王庭主事,各有职司,倒也算是这突厥王庭的高层集会了。
莫贺咄设介绍完,也不看庄大少,如同火烧一般就赶紧往自己席上一坐,再也不肯挪窝了。庄大少有心叫他过去,眼见众人开始敬酒,也只得暂时按捺住渴望与知己畅意纵论的心情,举斛相应。
那俟利弗设本来得报,说是来了个汉人甚是武勇,而自己弟弟似是已经先自己插上手了,便打着主意想要对庄见拉拢一番,此番见了这位大少的手段,却是打死也不肯出头了,话说没人愿意去给自己多找麻烦,搞个苍蝇在耳边嗡嗡。
眼光瞧着手下的羊伽和牛伽二位大人,那二位大人也没了下午来找自己时的义愤填膺了,都是埋头吃喝,仿佛今日方才现这食物竟是如此美味一般,俟利弗设心中暗叹,既是不能拉拢,也只得再想别的办法了。
众人之中,便只有冰儿小丫头不怕,吃喝一半之际,反倒是移席而坐,与庄见坐到一起,心中对这个汉人阿庄哥大感有趣,耳中听的他信口胡说,海阔天空的说些稀奇古怪之事,不由大乐。
庄大少眼见美人儿笑靥如花,自是抖索精神,一张嘴便如开足了马力,只把小丫头逗得时不时的咯咯娇笑,对别人却是全然不加理会,帐内众人眼见如此,都是暗暗摇头,纷纷暗自想道:眼前这人只能作为非人类看待,我等还是莫要多加理会为好。
当下众人也是自顾相谈,帐内倒是意外的出现了一种莫名的谐和之气。众长老大是欣慰。只是正当众人各自怡然之际,帐外却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帐帘挑开,一个侍者已是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跪下禀道:“禀告诸位长老,可敦病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