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漠北草原上,青草顽强的展示着自己倔强的生命,这是草原上无数的牛羊和小兽,最为喜爱的季节。这个季节,它们都会吃的肚滚肠圆,为着即将来临的冬季,备下丰厚的储备。
哈尔和林的月牙湖畔,庄大少嘴中含着半截草根,惬意的仰躺在如同厚厚地毯般的草地上,午后的日光极是温暖,斜斜的晒在身上,让他舒服的直欲睡去。
远处罗世信和雄大海正在翻烤着一只肥大的獾,焦黄的皮肉上,不时的滴下油渍,落入火堆中,吱吱有声。身边冰儿的叱喝声不断传来,让庄见不由的好笑。
那个被小白抓来的小狼,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整日里蜷缩在冰儿的怀中,很是舒服,不知是睁开眼后见到的就是人还是咋的,这小狼却是完全没了狼的性子,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虽然对冰儿以外的人靠近,都会露出锐利的牙齿,呜呜威,倒也没什么更具备攻击性的举动。只是让冰儿大是不爽的是,这小狼似乎天性对神鹰小白就有一种恐惧,一旦见到小白,便身上颈毛耸起,战栗不已。
冰儿自觉自己的宠物被庄见的大鸟儿打败了,很是不服。这会儿正自不停声的训斥,教育小狼要勇敢面对自己的恐惧,鼓励它不要怕那只臭鸟。只可惜,小狼虽是很温顺的伸着舌头舌忝舐她的小手,但对于冰儿让它去面对小白的要求,总是置若罔闻。两只眼睛忽闪着,宁肯被冰儿女王拽着耳朵,呜呜的痛叫着,也是不肯向前半步,让冰儿大是泄气。
转头看着庄见嘴角含着笑意,揶揄的看着自己,冰儿不由气馁,伸脚将小狼踢开,让它自己去玩,自己却趴到庄见旁边,两只小手支着圆润的下巴,想了半天才问道:“阿庄哥,你让那狗伽去准备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为什么又要放到山洞里?”
庄见两肘后撑,支起上身,斜睇着她笑道:“你想知道?”冰儿一呆,随即使劲的点点小脑袋。庄见坏坏的一笑,抬手指指自己脸颊,口花花的道:“那你亲亲我,亲亲我才告诉你。”
冰儿一呆,随即大羞。白玉般的面颊上,顺即浮上了两朵火烧云,如同胭脂落入了水里,淡淡的洇开。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低垂了下去,将一双眸子遮住。只是不过一刹,却又勇敢的抬起,亮晶晶的眸子中,波光潋滟,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凑过去,吧嗒亲了庄见一口,随即爬起身来就跑。
庄见不由的一呆,他刚才的要求,不过是调戏美女习惯成自然了,哪料得这会儿玩笑竟变成了事实。一时间不由伸手轻抚脸颊上那湿湿的所在,竟是有些愣。
耳中传来一阵阵的咯咯娇笑声,各式不知名花儿竟放的草野间,冰儿火红的身影舞成一团彩云,正与小狼追逐嬉戏。
汉家的阿哥哟,你莫像一只呆头鹅,
为什么得到了阿妹的心儿,还要那么的迷茫。
高山上的花儿哟,已经盛开,
勇敢的阿哥哟,你可要快快去采摘。
你的眼睛明亮而有神,就像天上的太阳哟,照耀着草原。
于都斤山的伟岸哟,好似你的脊梁,
阿姆河的欢唱声,犹如你的笑容。
远方来的阿哥哟,你还在等什么?
山谷里那最美丽的花儿,
已经为你在盛开……
清亮的歌声飘荡,如同百灵鸟的欢唱,满载着一个少女的情怀,回荡在庄见的耳边。这草原上的儿女,对爱情的追求是那么的热烈奔放,当她们一旦决定之后,就不在去多加掩饰。
庄见呆呆的听着冰儿的歌声,心头忽的感到天地间竟是如此的美好,若是能就此终老于此,倒也未尝不是个更好的选择。
罗世信和雄大海听着女孩儿的歌声,不由的对望一眼,心头同时涌起一声无言的叹息。在见识了冰儿,这位有着资质天生的讹诈手段的姑娘后,他们担心的事情终是要生了。
翻了翻架子上烤好的肥獾,罗世信起身招呼二人过来享用。四人围着火架,口中咬着脂香四溢的獾肉,不觉大乐。冰儿既是表明了心意,也不再避讳,依偎在庄见身旁,满面的幸福。
几人正自吃的欢快,忽听得远处一阵的马蹄声响起,雄大海和罗世信霍然站起,伸手握住兵器,眺目远望。只见远远四五骑驰近,当先一人,赫然是三王弟莫贺咄设。
二人对望一眼,转头看向庄见。庄见摆摆手,示意无妨。自己也不起身,手中只是掐着一只獾腿大嚼。
莫贺咄设远远看到庄见,面上闪过一丝喜色,不及到近前就高声笑道:“庄大哥好不快活,却与我妹子寻到这么处好所在逍遥。小弟不请自来,还望庄大哥多多恕罪才是。”说着话功夫,已是驰到近前,翻身下马。
将手中缰绳抛给身后随从,大步走近,先是对罗世信和雄大海一抱拳,这才在庄见对面坐下,看着自家妹子依偎在庄见身侧,不由笑道:“冰儿,你若此时回去说已然定了额附,怕是族中不知多少子弟要哭断肝肠了。哈哈。”
他自过来,便是笑语连连,豪爽无比。冰儿闻听他取笑,面上却毫不羞涩,只是满面幸福之色,并不多语。庄见心中暗暗称赞,眼见他坐下,遂大笑道:“我说,那啥,啊,我记得你叫很多胳膊是吧,那啥,很多胳膊啊,你既是冰儿的哥哥,咱也不算外人了,倒也不用大哥长大哥短的。就叫咱见哥就是,道上的朋友可都是这么称呼咱的。说吧,你巴巴的找过来到底有啥事啊?”
莫贺咄设闻听他开口,方才的洒月兑风度顿时就是一挫。自己咋就叫什么很多胳膊了?那个很多胳膊又是个什么东东?莫贺咄设满脑门子问号,不由的大是疑惑。完全不知道庄大少对自己这称呼,乃是源自他另一个名字——咄苾。
他不明白,冰儿与庄见待得久了,已是有些明白。脑中转了转,就知道了其中的玄机,当下咯的一笑,低声道:“阿哥,我三哥那叫咄苾,可不是那个很多胳膊的多臂。”
庄见闻听不由撇嘴,咬了一大口獾肉,边嚼着边含混不清的道:“多臂就多臂吗,还能有哪个。不是很多胳膊吗?可惜,其实跟哪吒一样也挺好啊,好吧好吧,就叫多臂吧。”
莫贺咄设这才反应过来,不由的面现苦笑,只是听闻他说自己巴巴找过来,脸上有些放不下,问道:“庄大……啊,见哥为什么说小王是专程找来的啊?就不许小王也来这里消遣一二,或是路过此地吗?”
庄见将口中香喷喷的獾肉咽下,把剩下的大骨随手一丢,这才撇嘴道:“得了吧,到这里消遣?你要是知道这地儿,刚来的时候也不用对这儿大赞叹了,可见你原本并不知道这里。既然不知道,又说什么来这里消遣?至于路过,切,这里是王庭之南,你要是出外公干,自当往东或者往西而去。这里再往南就是大沙漠了,你又路过的什么劲儿?你别跟我说,你闲的蛋疼,想到沙漠里去体验下极限生存啊。”
莫贺咄设听他几句话说完,不由一呆,苦笑道:“就算庄大哥说的在理儿,那也不见得小王是专程来找你的吧,难道不能是来找我家妹子的吗?”
庄见嘿的一声,翻了翻白眼,曳斜着问道:“咋?考校我啊?行,咱就给你说叨说叨。一,你要是出来找冰儿,方才一眼就不应该是先看我,而是先看冰儿,二,你看看你靴子。”说着伸手一指莫贺咄设的鞋面。
莫贺咄设低头看去,只见自己鞋面上有一块油渍,上面几只蚂蚁在爬着,再无其他,顺手掸去,却是不明所以。庄见撇嘴道:“你鞋面上的油渍居然有蚂蚁在爬,说明那油渍内含有蜂蜜。据我这两天的观察,貌似王庭内,用这种混着蜂蜜的油料,只有可敦的大帐吧。算计从可敦大帐出来到这里的时间,还有每日可敦那边议事的时间,你定是刚刚在大帐议完事,尚未去别的地方,便直接往这里而来的。而知道我往这边来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在王庭外跟我分手不久的狗伽大人,你定是先问过狗伽大人,这才能一刻也不耽误的直奔而来。要说你去找冰儿,那为何不先去冰儿住处寻找,要是先去了冰儿处,又怎么能这么快就赶到这儿来?那狗伽可不知冰儿要随我一起来这儿,他只知道冰儿要先回去帮我处理那些牛羊的。这样说来,你不是巴巴的来寻我,却又是为了什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嘿嘿,那就是,貌似三王子你很关心我查的可敦一案的进度吧!我说的对不?三王子?”
莫贺咄设听他一番分析,顿时瞠目结舌,再看向他的目光中,便大有畏惧之色。只觉此人心思缜密,竟从自己鞋面上沾的一点儿油渍,就把自己的行踪全部拆穿,这等手段,真个是骇人听闻了。
冰儿眼见阿庄哥侃侃而谈,一番话直将素日甚为自负的三王兄说的目瞪口呆,不由的心中大是自豪,自己所选的额附,果然不是凡人。
庄见很是享受这兄妹二人崇拜的目光,眼见连罗世信和雄大海也是甚为佩服的神色,不由的愈抖了起来,抬手整理了下鬓角的丝,这才庄颜道:“其实,我一直不想出名,一直很低调的,你们要是想要宣扬今天的故事,那么,请传唱我另一个名字吧,我的另一名字叫,福尔摩斯。”
于庄大少心思里,像福尔摩斯这么牛叉的名字,可不能让外国人独享咯,这会儿嘛,咱中国人先占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