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正自心中琢磨庄见的那把兵器呢,眼见他站下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却一个劲儿的笑,不由的迷惑。又再拽拽自己的胡子,粗声问道:“庄小子,你看啥?为什么笑?”
庄见闭起一只眼看着他,摇摇头叹道:“我说花母鸡啊,你就不能长进点吗?你本来就一身花花绿绿的,这会儿又搞得浑身血乎淋淋的,怎么看怎么像刚从宰鸡场跑出来的。你可要好好小心些,不然被人看到了,可就大大不妙了。”说着,不再理他,自顾去见李密。
程咬金听得一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人看到就不妙了。使劲的想的时候,手中不由也在使劲,登时拽下几根胡子来,疼的他不禁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厅中众人一阵的好笑。
秦琼心中暗叹,自己这兄弟打从来了后,不知给多少人制造过麻烦,但一见这位庄公爷,便立时缚手缚脚的,真是一物降一物了。眼见他被人笑,连忙在旁拉拉他,低声说了几句。无外乎是注意一下,别让人看了笑话之类的。程咬金大觉有理,随即站好,眼观鼻鼻观心,耷拉下眼皮子,不再乱动。只是心中仍在暗暗寻思,庄小子让自己小心点,到底是为什么呢?
上面李密听着他口中说话,和对自己部将的称呼,不由的心中一阵的无语。眼见他施施然再次走回来看着自己,这才轻轻咳了一声,温言道:“仁公远来辛苦,今又助我夺了洛口仓,密深感大德,三位还请上座。”
庄见眉花眼笑的点点头,也不谦让,自往上座坐了,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叉手往他身后一站,一言不。
李密看的心头一凛,目光打量了下二人,这才拱手对庄见道:“仁公,这二位将军是何人?如何不入座呢?”
庄见回头看看二人,这才转头对李密笑道:“你不用管他们,我都说了几次了,也不管用。他俩是我的兄弟,一个叫罗世信,一个叫雄大海。得,咱们说咱们的,不用理会这些。还有,我说魏公啊,你也甭感什么德了,不如来点实惠的。咱们一路赶来,在北边被大雨淋了两天,来了又赶上打仗,搞得这一身真是难受的很。你看能不能先给找个地儿洗洗,再搞点吃食啥的再说啊。”
李密闻言一窒,心中暗叫可惜。这两人原来却是此人的家将,看来是很难挖来了。听到他要求洗漱吃饭,却又不由的苦笑。这位当使者的,可真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了,这洗漱酒席啥的,不用主人招呼,都自个儿张口要了,真成。
眼见三人也确实是满身泥浆血迹的,就算处于礼貌上,也确实需要稍事休整。也不去再想庄见处事的行为,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便请三位先去沐浴更衣,密自当设宴相待,咱们到时候再说就是。”说罢,抬手唤人来嘱咐一番,将庄见三人领了下去。
望着三人下去后,李密这才对身边两个文士打扮的人问道:“二位先生,以你们看,这位仁公如何?此次他们来,又是所为何事?”
这两个文士,都是一身青色长袍。一个身形瘦削的,年约四旬左右,三缕长髯垂胸,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面目冷削,显得有些生人勿近的模样。另一个却是面皮白净,眉低眼顺的。身形矮小,年约三十上下。
此刻二人听的李密相问,对望一眼,那个老者先道:“此人浮滑,毫无规矩礼仪可言,非君子也。密公当小心其人言词,莫要被他误导。至于所来的原因,不外乎替李渊下说辞罢了,公但虚与委蛇就是。”
李密点点头,又向那矮小之人道:“君彦以为如何?魏征夫子说的,你可有异议?”这二人竟是祖君彦和魏征。若是庄见在此,定要大大吃上一惊。这祖君彦到也罢了,那魏征可是大大有名的。
祖君彦闻听李密问他,稍一迟疑,这才摇摇头道:“没有。玄成兄(魏征表字玄成)所说有理,公当权且听着就是。”
李密这才点点头,这二人都是他甚为看重之人。祖君彦乃是他打下东平郡后所得,因爱惜他的才华,也不计较他的短处,便用为记室。但凡一用文书类的,都是由他主笔。上次那封讨隋炀帝的檄文,便是出自这位祖君彦之手。
那魏征却是曾为武阳郡丞元宝藏的书记。元宝藏举郡归降李密后,被李密任为元帅府文学参军,专掌文书卷宗。对这二人,李密向来依为左右手。此刻听二人都是一个结论,心中暗暗思量,定下调子。
不多时,庄见三人洗漱完毕,重新回来落座。军卒将酒席开上,众人举杯共饮。席上,李密这才给庄见一一引见。那个骨骼粗大,但却似乎没几两肉的老者,便是原瓦岗的大当家翟让。庄见看着他面上似是有些黯然,心中不由可怜。这人就跟被手下兄弟夺了位子的老大一样。如今能留下一条命混饭吃,已经是大为不易了。
及至介绍到祖君彦和魏征时,庄见果然大吃一惊。他只道魏征应该是在李世民那边的,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会出现在这儿。心中暗自嘀咕,难道是自己来了改变了历史了不成?他却是不学无术,不知道,其实大唐很多名臣将领,开始都是在敌对的阵营的。魏征也正是如此,倒和他来没来扯不上关系的。
心中想着,耳中听李密继续介绍。那个相貌端严的,却正是大隋原河南讨捕使裴仁基,而那个在阵中让庄见大是惊讶的银锤小将,正是他的儿子裴行俨。庄见听的又是姓裴的,不免眉头微皱,多看了几眼。裴仁基倒还没怎么,裴行俨却是正当十六岁,自来被人喊做万人敌。今日在阵中,眼见庄见三人大出风头,心中便是有些别扭。如今见庄见在听到自己父子名头时,竟显出一丝嫌恶,不由的心头大怒。豁然起身道:“仁公今日好大的威风,于万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行俨向来好武,不如请仁公指点一二,不知仁公可敢否?”
他这话说的甚是无礼,众人听得都是一愣。李密皱眉看看他,却是没有出声,只是对着庄见歉然一笑,摆摆手道:“仁公远来是客,又助我等杀敌,这讨教一事还是算了吧。来来来,仁公莫要见怪,咱们且再饮一杯。”说罢,扫了裴行俨一眼,只是举杯劝饮。旁边裴仁基连忙拉住儿子,让他坐下,不准再多说。
庄见却是大怒,心中暗骂:喵了个咪的!老子看来真是天生跟这姓裴的不对付啊。这走到哪儿都能碰上这姓不说,还每一个都是如此惹厌。这小屁孩以为自己锤子耍得好,就敢跟老子这儿叫板。娘希匹的,看老子怎么整你。
心中恚怒,面上却是笑的灿烂,举杯喝了。这才哂笑道:“没啥,以前找我讨教的人多了去了。我也不是谁要讨教就给机会的。不然,来个阿猫阿狗的,我就要应付一下,岂不是累死?”
他此言一出,众人面上齐齐尴尬。魏征心中更是鄙视,此人言语惫懒,说话粗鄙,毫无国公的身份肚量。人家都给遮挡过去了,他竟还不依不饶的,口舌上讨便宜,简直就是个无赖。
裴行俨更是大怒,使劲甩月兑父亲按住自己的手,霍的站起,双目喷火道:“仁公好利的口舌,却不知手上功夫是不是也这样犀利。在下是不是阿猫阿狗,仁公大可试试,若是连我这阿猫阿狗的讨教都不敢接,嘿嘿,某看你那岳丈大人,也不必来求咱们密公了。密公手下虽众,但却都是一时英杰,这无用的废物却是不要的。”
这话一说,席上气氛陡然变僵。李密心中实喜,面上却是阴沉,沉声喝道:“小裴将军,此刻乃是本公宴请之处,你怎可一再出言无礼?还不向仁公赔罪!”
裴行俨将脖子一梗,抗声道:“密公,末将只是因人而异罢了。也不是非要现在就要讨教,仁公此刻正吃饭呢,末将可不能占人便宜。且待酒席过后,想必仁公那时吃饱喝足了,该当有了力气,末将再讨教不迟,只是不知到时候,仁公是不是还是不方便呢。”
他话说到这份上了,庄见本就是个挑事儿的性子。别人不来撩拨他,他还想去找找别人麻烦呢,更何况这找事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当下面上笑容愈浓郁,呵呵一笑就要应战。
身后罗世信忽的踏前一步,憨声道:“你不是我家少爷对手,你的力气太小。我看你用锤子,咱也是用锤子的,不如你我较量较量,你赢了我,我家少爷再指教你也不迟。要是连我都赢不了,那我家少爷也就不能教你了。”
他一口一个让庄见指教裴行俨,却是顺着裴行俨的话头而来,让李密等人听得都是一阵的无语。这真是什么主子什么家人啊,都是一个路子出来的。他们却不知,罗世信外表憨厚,但却不傻。心中更是对自家少爷看的比天还高,裴行俨一再对庄见无礼,他早就怒不可遏了。此刻眼见他还是不依不饶的,这才站出来邀战,准备好好教训下这个无礼的小子。
旁边单雄信和秦琼等人一见罗世信站出来,不由的都是脸色大变。当日潞州那一幕,他们可是终身难忘。此人之勇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裴行俨这下子,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