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残月如钩,高高地悬于树梢之上,它射出的光芒清冷,寂寞,虽然初夏时分,却给带来了一种凉意。
筵席散去之后,整个李家渐渐冷清了下去,到了这时候已经是万籁俱寂,上下所有人等都已经歇着了,只有那夜晚行动的猫儿不时地发出两声打破平静的叫声,似乎在提醒人们,时间并没有停住,天地还在正常地旅行着自己的职责。
屋内,两个新娘子一坐床头,一坐床尾,面面相觑,两双美丽的大眼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场面甚为尴尬。在相当长的时间以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
其实,两个人都想找点话题来说,她们两个人向来都很有共同语言的,这也是她们能相处得很好的原因。只是此时两人心里都是又喜又烦,无心攀谈而已。她们所喜的,自然是终于有情人成其眷属,从此和心爱之人同生共死,白头偕老。而她们所烦的,就是新郎倌在这新婚之夜,居然玩失踪!
虽说李唐走的时候,已经向她们解释过了,而且她们也并没有过多阻拦。但是,李唐走到时候语焉不详,虽然她们并不以为他是去会旧情人之类的,所以她们对李唐还是很理解的,她们允许他有自己的私密之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的这种理解就渐渐要被消耗殆尽了,怨懑开始在她们心头滋生。今夜毕竟是她们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新婚之夜,若是良辰美景就此被浪费了,岂不是终身之憾?
两个人同时轻轻叹一口气,回身望了一眼窗外,又纷纷回过头来,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正在此时,胡清儿精神一振,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她脸色一沉,轻声说道:“他回来了!”
范晓璐虽然什么也没有听见,更是什么也没看见,但她对胡清儿的武功已经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自然相信她的耳力,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胡清儿眉头一皱,凑过去说道:“你又忘了我们说好的事情吗?”
范晓璐“呃”了一声,脸上露出赧颜之色。事实上,她们两个早就有过商议,就是不管李唐此行出去是做什么,待他回来,都要好好地给他一个下马威,免得日后他越发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范晓璐方才的反应和这个协议就有些不搭调了。既然是要给李唐一个下马威,自然不能和颜对之,那样只会让她觉得这是开玩笑,根本起不到威慑的效果。相反的,一定要给他点脸色瞧瞧。
胡清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说:“知错能改就好!”
果然,就在此时,门外的脚步声响起,这一回就连范晓璐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连忙板起脸来,把头往里面一偏,作不悦状。胡清儿对她竖了一下拇指,也做出了一个差不多的动作。
忽听外面李唐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娘子,两位娘子,歇下了吗?”这声音贼贼的,犹犹豫豫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偷儿在出声试探。
范胡二女立即把这声音理解成了心中有愧,不敢直面自己,心下大感快意,十分怒气顿时就只剩下了七分。不过,她们还没有这么轻易就放过李唐,所以她们谁也没有出声应答。
或许是半晌没有回音让李唐有些不耐烦,门轻轻地被推开一条缝,李唐把头伸进来,一番探看,又像个行窃的偷儿一般,就着这条缝把整个身子拉了进来。
范胡二女眼睛的余光瞥见李唐这般滑稽的行状,怒气更是大为消减,反隐隐有一种笑意正在弥漫,只是这笑意终究还是被她们强行压下。
李唐关上房门,拿着一簇鲜花来到二人面前,道:“你们看,这是我方才专为你们去采来的鲜花,看看,这是芍药,这是杜鹃,这是喇叭花,这是太阳花,还有这个……都很漂亮吧?香吧?”
范胡二女一听这个,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范晓璐迟疑一下,颤声说道:“你方才出去,就是——”
李唐笑道:“我看你们两个的妆花,还有这室内装饰所用的这些,都是假花,虽说这些花能够存放久长,但终究是没有真正的香味,这岂不是一大憾!而我家又没有大的花园子,那小花圃里面原来种的倒是花儿,只是自从我学医之后,便用来改种草药了。所以,家中也没有现成的,这点事情,我也不想让别人替我代劳,亲手采摘才是我的心意嘛!我便出去采一点真正的花儿来。”
“那——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们?”二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唐笑道:“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而已嘛!若是一早就告诉你们了,还谈什么惊喜呢?来,别说废话了,你们来各自来选一样花戴上吧,你们选完之后,我也好去把其余的花儿用瓶子插好,免得一下子全部枯萎了。把那凤冠卸了,珠花也先卸了,鲜花配美人,真是再完美也没有了。”
这也是李唐的急智,他走出隐圣寺的时候,就想起自己今夜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二女虽然都不是什么泼辣之女,但也绝不会轻易给自己好脸色看。若是不能哄得她们开心,这已去其半的洞房花烛夜虽然未必会闹出不欢,却也难以圆满收场。
所以,李唐觉得撒点谎。也是他运气绝佳,这一路之上,野花众多,他一边走一边采,竟然是所获颇丰。
其实,李唐这个借口并不高明,因为采这些花儿怎么可能要这么长的时间,只是这两个女子欣喜之下哪里还记得这些细节,她们都已经被忽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分辨能力也是大为下降。况且,她们潜意识里面也是希望今天晚上能够和美欢愉,而不是不欢而散的。
二女依言卸下了凤冠还有珠花,李唐便仔细来到二女面前一阵仔细端详,直看得两人都羞赧无地,低下头去。李唐这才取出一朵杜鹃,亲手给范晓璐戴上,口中说道:“这杜鹃颜色鲜艳,正如晓璐艳光逼人,就算是相隔很远,也能慑人心魂,令人为之色授魂与——”说着,他夸张地做出一副猪哥相。
范晓璐脸上难掩喜色,嘴上却说道:“死相!”
李唐又取了一朵兰花给胡清儿戴上,道:“这兰花长于隐秘之处,却能凭着她无与伦比的幽香将人牵引过来。这就像清儿一般,虽然少言寡语,却依然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胡清儿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李唐心下大喜,不想自己灵光一闪,居然取得如此好的效果,看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啊。他取来一个盆子灌满水,把其余的花儿都插于其上。这才笑着来到范胡二女中间坐下,一手扶着一个的纤腰,道:“佳期如梦,我们应该找点快活的事情做才是!”
二女顿时面红耳赤,范晓璐啐了一口,道:“你,你就知道那种事情——”胡清儿却转过头去,一声不发。
李唐“嘿嘿”笑道:“晓璐,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啊?我怎么不明白,我只是想说,我们应该来打牌而已,你以为是什么?哦——我明白了,你这个啊,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你一样满脑子只有**之思,根本就不虑及其他?你这可真是太冤枉为夫了,为夫从来都是一个正经人,你和为夫相处这么久,这一点应该早已发现了才是啊!”
范晓璐顿时满面羞愧,哑口无言,她心下虽然对于李唐这种自我标榜的话语十分的不以为然,但这时候却叫她如何出言反驳,除了暗下决心,下次给李唐好看以外,终究是无奈他何。令她更为羞恼的是,胡清儿这个原先的同盟这时候却非但不出言帮助自己解围,反而在旁边吃吃地笑了起来。
“打牌?好啊!就让我在牌上让你们好看!”范晓璐暗下决心。
既然是三个人,他们打的自然还是“斗贼寇”,至于惩罚规则嘛,经过李唐一番“据理力争”,决定还是按照当初在边境城外*的那一次的规则行事。
事实上,自从那一次尝到甜头之后,李唐一直都希望按照那个规则好好再玩一次,哦,不,十次,一百次,总之是越多越好,最好是从此以后但凡是玩这个都用这个规则。奈何从那天开始,由于时间紧迫,加上二女异口同声地拒绝,一直都没有觅得良机。但是今夜毕竟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时刻,加上先前的那些花儿已经把她们镇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至于那一夜后面的进程,由于没有直播信号,加上三位主角只字不肯提及,所以笔者也是一无所知。笔者唯一知道的是,第二天早上,李唐起得很晚,而且听说这一整天精神都一般。但好在下人们头天晚上就得到了老防御的命令,正午之前,谁也不准靠近新房这边的院子一步。所以,他起来的具体时间,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