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被带上来的是郝随的第一个小妾,名叫春芳。当然,和其他小妾一样,春芳的这个名字也是郝随亲自给取的,要不然这些女子的名字不会如此巧合。
春芳从姿容上来说,比郝夫人要稍好一些,年纪却也不轻了,应当也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被带上来的时候,她是一脸的木然,脸上一点喜怒之色都没有,倒像是死了的那两个人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
“如夫人,蒿恼了,本官想请问一下,昨夜你在做什么?”李唐问道。
春芳若无其事地答道:“还能做什么,我这等老妇人,吃了饭就只能是睡觉了,哪里还有什么事可做的?我可不比那些年轻美貌的狐媚子能勾引男人。”
李唐一听此言,心下一动,道:“你所指的那‘年轻美貌的狐媚子’是何人?她所勾引的又是哪个男人?”
春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口,脸色一变,连忙掩饰道:“县尊说笑了,奴家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又没有实指谁人!”
李唐脸色一变,忽然板起脸来喝道:“大胆刁妇,信口雌黄,你眼里还有王法吗?若是不从实招来,信不信我衙门里的刑具也能在这里使用?来呀——”立即有几名衙役恶狠狠地扑过来。
春芳吓了一跳,连忙跪倒道:“民妇招了,民妇招了!”李唐轻轻挥手,那几名衙役便退了下去。春芳轻轻地用袖子把额头上的冷汗拭去,才说道:“县尊,非是民妇不愿说,实在是夫人凶悍。县尊请想,老爷生前也没认个儿子,他有没有至亲的兄弟子侄,老爷去后,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正落在夫人的手上了吗?”
李唐沉声问道:“这又与夫人有什么关系?”
春芳苦笑道:“县尊你是有所不知啊。夫人这个人,别看面上和气,这心里可厉害着呢?这些年以来,民妇和她一般,都是年老色衰了。民妇一个小妾,当年也曾经有过受宠的时光,可如今青春没有了,这一切也就没有了,只好是夜夜孤枕难眠。而夫人她则不然,老爷不经常回家,她就是事实上的一家之主,别看她对她们几个年轻的姐妹客客气气的,对我们这两个年纪大的,不受老爷宠爱的姐妹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奴家这几年也算是看透了,也不愿去和她们争什么。不论是和夫人争什么身份地位,还是和小妹妹们争宠斗艳。说实在的,就算是争,也争不过她们。一则奴家这人性子就是这样,随遇而安,不喜欢强求什么;二则,也老了,也不想喝大家把关系搞得这么差,毕竟都是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抬头看见李唐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忽然说道:“瞧奴家说着说着,就偏离了话题了。人老了,又是寂寞惯了的,都是这样,县尊多担待吧!”也许是八卦的力量,此时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再也没有一丝方才在李唐的怒吼之下瑟瑟发抖的样子,反倒是一脸的谈性浓郁的样子。
“夫人有个本家的侄儿,长得倒是一副好相貌。嘴巴也很甜,最能讨人喜欢。就连我家官人也是很喜欢他的,在夫人的撺掇之下,还几次都想收他为养子。只是,老爷还有些犹豫,毕竟他本家近亲是没有的,但远房却还是有一些亲戚的。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这选儿子的事情,还是选自己本家的最好。外姓的当你在世的时候把你侍候得周全得很,你一死,他得了你的家财之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往往就是回复本家的姓氏。这种事情真是太多了,平民百姓中太多这种事情,就是大名人,也有不少。就比如那周世宗柴荣还有那南唐列祖李昪,岂不都是这样吗?
不过,老爷虽然还在犹豫这件事情,对他确实是另眼相看的。加上他一直以来在官人面前都表现得比亲儿子还乖巧,恭顺得就像一只猫儿一般,所以老爷对他也是十分的信任。他甚至可以不经禀报,直抵内院。
县尊请想,这院子里都是一些女子,而且是一些孤独的女子。若是这来的是一个老丑的汉子倒也罢了,偏偏那莫家的小官人长得像一朵花似的,不要说她们那些青春年少的女子了,就算是我——”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红,说道:“县尊莫怪,奴家说话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
李唐暗忖道:“我们审案的,喜欢的不就是你这样的八卦帝吗?你若是不八卦,我还真没有那么多头绪呢!”连忙温言说道:“如夫人性情率真,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本官很是欣赏,不但不罪,反而欣赏得很哪!”
春芳也许真是闺中太过寂寞了,谈性大发之下,早已不把这里当作讯问的现场了,倒是当成了她发泄心中寂寞的舞台。此时又得了李唐的鼓励,更是精神高涨,继续说道:“俗话说,**,一点就着。此言真是一点也不虚,这莫小官和其他的几个人中谁有一腿,说实在的,奴家并不清楚。她们那几个人,这个说那个和他有一腿,那个又说这个和他有一腿。有一次,奴家还一不小心听见她们在说我和夫人都和他有一腿!
县尊哪!说实在的,就我倒是想和他有一腿,只是,这院子里满室芬芳的,人家也看不上奴家这朵几近枯萎的花儿啊!至于夫人,那便更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忽然前倾,左右盼顾一番,低声说道:“县尊你还不知道吧,夫人她不喜欢男人,专喜欢女子!”
“啊!”李唐还没有出声,旁边一直默默静听的范正平忍不住轻声惊呼起来,站在旁边听审的一众衙役也是大感好奇,脸上纷纷露出兴奋之色。
春芳显然是很满意眼前的轰动效应,笑道:“不错,夫人她有磨镜之好!以前奴家也并不知道,只是有点奇怪她为什么对越是新来的,越是年轻漂亮的,就越发喜欢。后来有一次,她和小菊在屋内行那等事的时候,恰被奴家听见了,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有时候老爷召他侍寝,她还要推月兑,理由都是千奇百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