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城司头领,还有另外一个皇城司事卒缓缓地走进了宝儿的家中。
宝儿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仍是用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不速之客。而郑夫人的身子却开始颤抖起来她可是知道皇城司的厉害的,更知道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本来只是轻轻搭在宝儿肩上的玉手开始用力掐,直痛得宝儿眉头紧皱,却不好叫唤出声来,只能默默忍受,郑夫人自己却浑然不觉。
那头领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本来只是进来杀人的,但却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浑身并无什么浓妆艳抹,甚至还穿得甚为寒酸,姿色却是不俗。这倒是勾起了他一些别样的心思。
他一笑起来,就露出了一口森森的黄牙,脸上的黑肉也抽动起来,看起来颇为可怖。这一下,不但郑夫人看出了他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兽性,就连宝儿也觉得此人不怀好意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身形高大,四肢粗壮,一脸横肉的大号男子,宝儿心中自然是有几分害怕的,但他却没有被彻底吓倒,而是朗声问道:“你这坏人,来我家里做什么?”
那“黄牙”一见这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却一本正经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心中的戾气不但没有更强,反而敛起了一些。他尽量摆出一副和善的笑意,道:“这位小官人,你爹在家吗?”
宝儿顺口答道:“不在!”随即,他又警惕地加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黄牙”吃吃地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爹这样吧,我委屈一点,就当你一天干爹好了!”
郑夫人一听,脸色越发苍白了。她本是歌姬出身,虽然只是清倌人,却也是算是再风月场上混过的,对于那些荤话自然是清楚明白得很。她的丈夫虽然已经故去,但这些年以来,她一直谨守妇道,侍奉公公恭谨孝顺,教养孩子尽心尽责,独力承担起了一个家庭的全部责任。如今的她对于清白的看重,并不下于当初她丈夫还在世的时候。若是她公公还有孩子都不需要照看,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她倒是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若是“黄牙”要用强的话,她完全可以先行结束自己的性命。可是,现实却并不是如此!
“黄牙”也感受到了郑夫人心中的恐惧,心下更为欢畅了。方才他没有在范宏德面前体会到的那种戏谑人的快感终于在郑夫人身上得到了发泄。尽管他还没有碰到郑夫人的身子,他醉了,发出了一阵狼嚎一般的笑声。
就在此时,忽听旁边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媳妇,宝儿,外面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老太公在屋内听见声音,觉得不对,便出言相问了。
郑夫人正要答话,“黄牙”却趁着这个时候抢上前去,一把抓住郑夫人的玉臂,口中婬笑道:“好了,就让我来尝尝当孩子干爹的好处吧!”
宝儿见自己的母亲被“坏人”抓住,连忙挥舞着小拳头向“黄牙”袭了过来,但是,任凭他怎么拍,怎么摇,对于皮糙肉厚的“黄牙”来说,真不比隔靴瘙痒难受多少。但是,他此时正要“做活”,一直被宝儿这样骚扰,也自不舒服,便回过头来向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的事卒道:“你这厮怎地这般蠢笨,还不把这小孩给我解决掉,还要待我自己动手不成?”
那事卒稍微犹豫了一下,立即横下心来,向宝儿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郑夫人大骇,大声喝道:“不要啊!”而屋内的郑老太公也听出了这外面发生的事情,也在屋内破口大骂。只是他毕竟年老体弱,只骂了两句便又改成了剧烈的咳嗽。
郑夫人哭骂道:“你们这些畜生,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竟敢行此禽兽之事,不怕遭到天谴吗?“
“黄牙”却越发兴奋了,毫不在意地笑道:“青天白日,当然是白日。本太尉就是上青楼也出来没有给过钱,今天这样的事情,本太尉以前做过很多次,以后还要做很多次,你前面的那些小娘子都没向我要过钱,你难道还要向本太尉要钱不成?至于是不是禽兽,你还没有试过如何得知。其实,禽兽算个什么东西,本太尉比禽兽厉害多了,你待会就会知道了!”说着,伸手就去撕扯郑夫人的衣裙。
正在此时,忽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不管你以前做过多少次,以后你是没有机会再做了。
“黄牙”一听这声音很陌生,愕然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正一脸沉肃地站在那里。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孩,赫然正是宝儿。只是宝儿此时正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黄牙”看见宝儿,心中暗叫不妙,便喝道:“韩九,韩九,你这厮在哪里?”
那年轻男子正是刘聪。看见“黄牙”慌了神,他心中的恚懑倒是平静了一些,冷冷地笑道:“太尉是在找你那位同伴吗?不必叫了,他就在门外。不过,我想他一辈子再也不会听见你的叫声了!”
“黄牙”眼睛一努:“你杀了他?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都是皇城司的人,直接对当今皇上负责。阻碍我们皇城司的人办案是何等大罪,你担待得起吗?杀我们皇城司的人就相当于谋反,你——你敢谋反吗?”
若是在平时,“黄牙”早就拔出腰间的佩刀向刘聪砍去了。可他也明白,自己的那个手下韩九并不是无能之辈,眼前这个人不断很快将他杀掉,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露出来,想来武艺一定是十分厉害的。“黄牙”决定不能鲁莽,先对他进行言语试探,若是他无法用言语将他吓倒,再出手偷袭也不迟。
刘聪笑了,缓缓地向“黄牙”靠近,指了指郑夫人道:“办案?你就是这么办案的?你若是皇城司的办案就是这种美差,我倒也想到你们皇城司谋个一官半职的,就是不知道太尉你——”
刘聪走得很慢,但随着他越走越近,“黄牙”越来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他立即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武林高手,就凭他自己,不可能是对手的。但刘聪的话也给他提了个醒。他忽然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架在郑夫人的脖子上,道:“给我停住,不要再靠近了,若是再敢靠近一步,我便杀了这女人!”
自从刘聪走进这院子以后,郑夫人的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怀里的宝儿。她一直在确认宝儿是不是还安然无恙。但随即她渐渐就放下心来了,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宝儿死了,眼前这个陌生人是不会这么抱着他的。再看宝儿的小脸的时候,果然看出了几分红润之色。
忽地,一阵寒光把她的目光从宝儿身上收了回来,她这才赫然发现“黄牙”正用包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她的第一反应促使她立即喊道:“这位官人,这些人是畜生,不要答应他,什么也不要答应他!”
刘聪却苦笑一声道:“不答应他恐怕不行,我虽然不像我家主人那般风流怜香惜玉,却也是一个惜花爱花之人,我恐怕很难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女子在我面前罹难。”
“黄牙”一听此言,心下放松了一些,立即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样子,道:“既是如此,我命你后撤,给我后撤到门边去,不然我就一刀子劈了这女人!”
刘聪有些无奈地点头道:“好吧,好吧!”就要转过身去,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的手上忽然一抖,一片绿色的东西如箭一般飞向了面前的两个人。
“黄牙”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手的手腕被那件东西刺中,一痛之下,自然而然地丢掉了手中的佩刀。
“黄牙”大吃一惊,正要伸手去捡佩剑的时候,忽见一只脚伸了过来,正巧踩在那把佩剑之上。“黄牙”抬起头来,再次看见了刘聪那张令他万分生厌的笑脸:“太尉,你这皇城司实在有些不像话。草民不过是用了区区的一片树叶,却把你的佩剑打落了。你说说,就凭你这点本事,如何为皇帝效命?当鹰隼也需要有本事的,不然,被人打下来吃掉也是正常!”
“黄牙”一听方才打掉自己手中佩剑的居然是一片树叶,心下骇然。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不过,那也仅仅是听说而已,他所认识的人中,武功最高的也远远没有达到这步境地。此时再想找郑夫人为人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知道,若是他此时手往近在咫尺的郑夫人身上伸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可能一下子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连忙跪下来不住磕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是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好汉饶命!”
刘聪道声:“滚吧!”便转过头去。
“黄牙”一听喜出望外。他正要起身溜走的时候,却发现刘聪把一个后背留给了自己,这岂不正是自己显露出来的空门吗?
“黄牙”忽然一咬牙,抓起地上的佩刀,狠狠地往刘聪的后背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