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一间雅间之中,一个女子单手执着就被冷冷的看着楼下的一切。这是整个清楼最好的一间屋子,居高临下不仅能够看清楼下的一切,还处于无人打扰的清净地带,这三楼之上,不仅是这清楼之中为数不多的红牌的居住之地,居中的几个雅间还是一些大人物的商谈之地。就好像这个女子所坐得这一间。清楼的三楼十分安全,因为只要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便会有直通到后院的密道,每个房间都有数条这样的密道,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那里面便是危险重重。
那坐着的绝子身边,一个穿紫衣的女子看着楼下乌烟瘴气的一片,所有的男人都在寻欢作乐,随意的撕扯着自己看上的女子,没有由得微皱,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抱怨道。
“姑娘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这前头脏得很,姑娘还是回后院去吧。”
“无事,这个地方可是能看清这些在人前伪装成正人君子,可是人后却是衣冠禽手的人的最好的地方。他们要闹便任由着他们闹去吧,我只看我想看的便就够了。”
那绝子朱唇轻启,淡淡的笑着,额间的梅花金钿也随着绽放出万千光华。身后的紫衣女子轻轻一叹,便不再说什么了。那绝子执着酒杯,递到唇边饮尽,依旧兴趣缭绕的看着楼下,然而当看见楼下刚刚走进来的几个人的时候,面色微微一变。对着身后的女子低声吩咐道,。
“莺歌,吩咐下去,楼下的几位贵客就安排在边上,可要好好的伺候着,记得让纤歌过去。”
说完便不再看外面了,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架七弦琴之上。这架七弦琴是刚刚从扬州送过来的,是母亲的遗物,母亲在世之时总是喜欢弹着这琴,因而她也会弹几曲。看着这架琴,那绝子不由得恍了神,坐正抬手,一曲《归去来兮》从指间留下而出,带着淡淡的哀愁。就连平日里早已经习惯了舞蹈弄枪,不懂半分音律的紫衣女子也深深醉在其中。
虽然琴音不大,但是却带着慑人的穿透力,就连楼下大厅之中找乐子的男人们也听到了那女子弹得曲子。纷纷安静了下来,深深地沉醉在其中不能自拔,甚至是一曲之后依旧没能回转过来。等了良久,都不见楼上的女子弹第二首,众人开始吵闹起来。
这样的吵闹声,生生地将慕容非从自己的世界中再一次拉了出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琴声之中又想起了她。慕容非只觉得痛彻心扉,身边的翠竹和朱砂依旧聒噪着,对这慕容非敬着酒,可是慕容非早就已经没有了喝酒的兴味,他想要再听一次那女子的琴音。至少,在这琴音之中,他能够看见她的身影。
推开了怀中的翠竹和朱砂,慕容非站起了身来,对着楼上大声喊道。
“姑娘的琴音犹若天籁,绕梁三日不绝,慕容非三月不识肉味可否请姑娘下来一见?”
慕容非这样一说,许多本想要见那女子一面,却又畏惧这清楼之后的靠山的人们,都跟着起哄起来。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想要看一看那女子的真容。毕竟能弹出这样美得曲子的女子想必是不凡的。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喊,楼上的女子就是一动不动,更加没了声响。慕容非不悦的蹙眉,再一次开口喊道。
“既然姑娘不愿意下楼一见,那慕容非也只好上楼与姑娘相见,还望姑娘恕慕容非无礼。”
说着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了楼去,然而那扇门依旧紧关着,慕容非心中怒火大盛正要抬脚踹门,这个时候老鸨终于来了。徐娘半老的老鸨扭着纤细的腰肢,香帕在慕容非的胸膛上一甩,媚笑道。
“哎呦呦,慕容大少这是作什么,我们这小家小户的,还请慕容大少手下留情啊。”
慕容非斜了那老鸨一眼,并不理会老鸨的话。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开那老鸨。
“让开,踢坏了门本公子自会十倍百倍的赔偿,只是今个儿本公子就要见那,方才弹琴的姑娘。”
老鸨笑得更加灿烂了,也上前一步拦在了慕容非的跟前。还给跟了上来的翠竹和朱砂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翠竹和朱砂会意双双上前去,柔软丰盈的身躯紧紧贴着慕容非,想要勾起慕容非的欲火。
“慕容大少,这是做什么?您看看,朱砂和翠竹都在等着您呢?快些下去喝酒吧,这屋子里并没有人,慕容大少又何必一看。”
“是啊,是啊,这是楼上的雅间,今个儿这个房里并没有客人,自然也不会有人弹琴,莫不是慕容大少看错了吧。”
翠竹也巧笑着,随着朱砂的话接了下去,还不断地给这慕容非抛着媚眼儿。
“公子爷莫不是听错了,还是翠竹和朱砂没有好好伺候公子爷。今个儿就让翠竹和朱砂一道儿伺候公子爷吧,咱们就来一出娥皇女英,公子爷觉得好不好?”
朱砂听了翠竹的话,面色不由得一暗,这分明就是在和她争宠,这几日明明就是她伺候着的,这会子翠竹却自荐床榻,朱砂自然心中不愉,只是老鸨已经使了眼色了,她又如何敢不听。只好顺着翠竹的话说着。
“公子爷莫不是不喜欢朱砂了,随便的编了个理由来想要丢了朱砂不成。”
话还没有说完,眼泪便已经哗哗的流了下来。慕容非却是不吃这一套,楼下的人也叫嚣得更加厉害了。吵着要见一见这个神秘的美人。老鸨的额上已经出现了汗珠,这雅间中的姑娘肯定是不能见得了。那可是她的主子,怎么能让主子来这里抛头露面呢?
正在这时候,方才与一批朝中大臣同来清楼的恒亲王璟祺也被这吵闹声惊了出来,看见慕容非带着满脸的酒意怀中还有这两个女子,站在那里,眉微微的皱着,想到这几日慕容非的转变更是心中不愉。
“慕容兄怎么站在这里?莫不是没有伺候好你?”
说着,恒亲王斜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老鸨,又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房门,也猜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个微笑,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他方才也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琴音,稍有失神,却没想到慕容非竟然有这样的反应。又想到了慕容非不管此事怎样,到底总有一天是要接手自己父亲打下的人脉的,此时不若就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给他也是好的。
“老鸨,既然慕容兄想要见一见里面的姑娘的真容,那就让他见一见。这清楼的规矩本王知道,这三楼的姑娘是不能随便见的。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记在本王的账上。”
“既然恒亲王爷是知道这三楼的规矩的,就应该知道这三楼上的姑娘不是想见就见得,就算是王爷要见纤歌,也得纤歌自己点头的了才行。这姑娘平日里气性高儿,轻易不见人,因而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了。”
就算是面对恒亲王,老鸨依旧寸步不让,这个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里面的人早已经从密道回了后院去了,老鸨也送下了一口气来。说时迟那时快,慕容非借着酒意趁着老鸨松懈之时,抬腿对着门便是一脚。那门被踹开,来来回回的荡着,发出吱嘎吱嘎的申吟声。众人都被慕容非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慕容非却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屋里,但不见半个人影。不由得有些愠怒。回头瞪了一眼那老鸨,冷冷的放下一句话,便走到翠竹和朱砂身边,一手抱起一个,下了二楼。
“明个儿本公子一定要见到那个弹琴的姑娘,否则本公子便拆了这清楼。不要随便那个人来糊弄本公子,否则让你这老太婆吃不了兜着走!”
老鸨无奈地看了一眼慕容非的背影,转头给了恒亲王一个求救的眼神,恒亲王无能为力的耸耸肩表示无奈,老鸨这会子倒是真的急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慕容非说话做事向来是说到做到的,若是真的把这清楼给拆了,可如何是好!
恒亲王冷冷的看着老鸨下楼的背影,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件空荡荡的屋子,似乎在深思着什么。最终嘴角勾起一个万年不变的弧度,转身再次进了屋子。今晚上他还有大事要做,自然不能给这些小事情搅了心神。
清楼的后院之中,那绝子听了那老鸨的回话,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似乎这件事情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侍立在身后的紫衣女子听了之后怒火横生。
“这该死的色鬼,我这就去杀了他,狠狠的给他几刀,我们家小姐也是他可以亵渎的!”
这话听得那绝子掩嘴淡笑,顿时日月顿时了颜色,老鸨这一辈子都在这地界上打滚,识人无数,却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这女子的万分之一的。只听见那女子轻轻开口,声音如流水倾泻,清丽而温婉。
“这些事情自然不劳烦妈妈操心,明个儿戴琳自会前去见那位慕容公子。还请妈妈按着规矩备好一切事宜。”
老鸨听了点点头,便告退了。这件事情若是让倪二爷知道了,恐怕自己的头就不在脖子上了,还好这几日倪二爷去了扬州,还得有些时日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