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脉络几近分说清楚明了,虽说在细节尚有待斟酌对于胡卢而言,却已经可说把握到了大势走向,许多悬疑甚久的迷惑猜测,终有分晓。心情颇为复杂地望了镇元大仙一眼,胡卢很有些愧疚,却觉得是自己将待自己甚为亲厚的老大哥推到了风头浪尖,歉然道:“此皆小弟之过,愿以自身信仰之力,代兄长消劫,当可安然度过。”
镇元大仙早料以胡卢性情,定会如此说话,闻言苦笑一声,说道:“你我兄弟一场,贤弟的为人为兄如何不知,这番盛意为兄心领了;然天道之下,岂容有半点欺瞒?即使为兄厚颜愧领,天道亦不会承认,贤弟一番好意,到头来亦不过是空耗心力。
以为兄之见,值此无量量劫来临之际,贤弟虽为洪荒第一福德至仙,功德无量,合该置身事外,莫要再节外生枝,免得引祸身。虽说以贤弟的无量功德,天道断断不会拿贤弟如何,但是即使避得过天灾,却未必躲不过人祸,贤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自以为安枕无忧。
要知这无量量劫,已然关乎到圣人生死,比不得往日;所谓‘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岂是虚言?往日圣人因顾惜自家性命,本来无论如何也不肯对贤弟下杀手。然则若是贤弟在量劫中,因为助为兄渡劫,无意中绝了其他圣人的生机所在,届时圣人心中再如何顾忌,也势必会选择断送贤弟性命。而谋求自身一线生机,为兄又没能及时护得贤弟周全,却叫为兄如何自处?”
胡卢只淡笑一声,不可置否,信心却忽然莫名的空前坚定起来。镇元大仙说地不假。圣人确实几乎无敌于洪荒,怕得仅仅是天道灾劫;而胡卢则恰恰相反,由于那一身举世眼热的功德,天灾反而绝对不会找胡卢,倒是那人祸,以胡卢目前修为法力,却未必当真就能应付自如了。
然而,胡卢亦有自己的存想,之前还对“何以西方教对自己如此客气”而疑惑。现在么。一切皆有分晓。寻思:“原来却是贫道低估了这一身功德的作用,居然能叫包括圣人在内的洪荒修士由于心存如此大地顾忌,当真是谁也不敢轻易打杀贫道,尤其是那圣人更加惜身爱命。自然也就没必要和贫道交恶。即使当年燃灯道人来找茬,只怕也不曾存了杀灭之心,仅仅是想落一下贫道的面皮、谋珍稀灵宝。
既然如此,贫道又何必畏首畏尾?无量量劫来得正好呀,照目前的情况,一般人不是贫道敌手,圣人又不愿对贫道出手。不论是谁,打杀了贫道,自己也会被随后的天地大劫杀灭!不过。一旦某个圣人自觉渡不过无量量劫,同时又对贫道恨入骨髓,大约会拉贫道做坠背。呵呵……贫道又何尝会逼人太甚?”
直到此时,胡卢才对自己的那一身功德。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原先他虽然明了功德的用处大的没边,知晓杀灭所谓功德之仙。会导致业力缠身,至此霉运不断。但也不认为若是旁人杀灭了自己,天道会专程为自己“报仇”。
现在终于经镇元大仙这圣人之口,得出了肯定的答案,那就是:凡是欲杀自己地,纯属活地不耐烦了,或者自觉没了活路。念及此处,胡卢美滋滋地寻思:“圣人有什么好的,虽然修为够高,法力够强,但是却须时时为如何渡过无量量劫而劳心劳力。哪似贫道这般,不是圣人,却胜似圣人,别人顶多是功德之仙,贫道已是福德至仙,这才叫真正的逍遥自在。”
其实,不论镇元大仙也好,还是胡卢自身也罢,甚至是包括鸿钧老祖在内的洪荒一切生灵,尽管已经尽可能地高估了胡卢身地功德,然而最终却仍是低估了,而且是低估了很多。
原因无他,只因众人仅仅是注意到了胡卢身怀无量量之大功德,却不知具体多到了怎样一个程度,却不知道胡卢的惊人功德,其实还一直处在增长之中,概念可谓相当模糊。根本没有想到,胡卢即使没有分到确立六道轮回秩序的无量功德,自身的功德总量也早已超越女娲娘娘甚多。
众人仅仅是注意到了胡卢不知如何样手法,“修炼”出一尊前无古人的“七彩葫芦”法相,其作用和老子手中的功德至宝天地玄黄塔极为相似,同样的万法不沾。却没有想过,所谓的洪荒第一功德至宝,天地玄黄塔中包含了几层开天功德。亦没有想过,胡卢以自身功德“修炼”而来的,那一尊七彩葫芦法相,所包含地又是何等巨量无匹的功德。
更没有想过,倘若将两者所包含的无量功德,作一个比较,到底谁孰谁劣!?
天地玄黄塔之所以万法不沾,无非是因为天地玄黄塔中包含了,混沌未开之前的玄黄之气,根脚浑厚,再以开天无量功德相合,才当真万法不沾;而胡卢“修炼”出来地那尊七彩葫芦法相,除了本身与那先天水葫芦藤关系密不可分之外,内中还包含了远超天地玄黄塔所凝聚地无量量之大功德,其威能又当何其之博大,几乎至可惊可怖之境!
但必须要注意的是,天地玄黄塔到底只是一件神异之极地法宝,即使老子当真选择和天地玄黄塔性命交修,联系再紧密,两者终是截然不同的;人是人,宝是宝,永远无可更改。老子所能做的,仅仅是使用天地玄黄塔,或防守,或攻击,哪怕须要的仅仅是一个动念;永远不能、也不要指望,天地玄黄塔自行发挥效用。
胡卢和自身那尊七彩葫芦法相,却不存在这等问题,不管胡卢愿不愿意承认。七彩葫芦法相确是
修炼”而来,法相即是自身。非但可以在胡卢动念来自于别人的法术攻击;同时还可在胡卢本人,未曾注意到地情况下,自行发挥别样的效用。
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极大的强化的胡卢的肉身,在某种程度,帮助胡卢,抵挡了大部分法术及物理攻击;其二是消弥天道劫数作用于胡卢地影响,这也是为什么胡卢自从有了七彩葫芦法相后,不管修为如何精进,却一直未曾有天劫加身的原因。
至少现在的冥河老祖,就在为斩出第二尸而渡天劫;虽说这天劫对于冥河老祖而言,并无生命危胁。但它终是降了下来。单以此点论。就足见七彩葫芦的霸道之处。其实功德本来就有在一定程度削弱天劫的作用,天地玄黄塔和七彩葫芦相比亦不过是更进一筹。
圣人的强大与美妙之处,就在于得证混元、成就圣位的那刹那,只有天地异像。无有天劫临身,须要在意的仅仅是每隔数千年的无量量劫,其它一切灾劫皆可用神通算法避过,至于人祸,“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凭圣人地修为法力,自根本不必放在眼内;即使是遇到同样地圣人,至少亦可自保无恙。
胡卢虽然未曾知晓的这般真切。但仅凭包括圣人在内的天下群修,心中不愿、轻易不敢对他下杀手,就足以叫他信心百倍。当即胡卢面露微笑,说道:“兄长之意。小弟已经尽知。但仍有一幢疑惑,须向兄长请教。刚才兄长曾言。估计绝大多圣人会选择,以道统来抵劫,最终引动三界杀伐,皆须有门人弟子投身其中。想必这其中有个说道,只是在小弟想来,那老子门下,迄今也仅有一个玄都大法师,又该如何消劫?”
镇元大仙叹道:“说到此点,为兄不得不佩服老子的先见之名。如今洪荒主角乃是人族,欲渡无量量劫,势必要以人族为主。而那人族帝皇之位,本就是老子所立,当属人教。
凭借三皇五帝积下地功德信仰,老子只须引导一场王朝更潜,再立新皇,便可消劫,甚至连玄都大法师都不必参与其中。”
胡卢闻言,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老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有这般算计,早早谋得先机,将人间帝王这个关键性的人物,牢牢地抓在了手里。争来打去,其实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不论谁坐了江山,总少不了老子的好处,正好安然消去劫数。
想必那元始天尊收姜子牙为徒,行那代天封神之举,亦是此理,不单是为谋先机。也就是说,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收在门下,在量劫中发挥的作用,足以抵得数十,甚至数百门下的历劫。那么,杨戬这步棋,只怕亦有贫道不曾想到的计较。
其它人等,通天教主用的反而是阳谋,截教凭的就是人多,如今又几乎独占了人间道统,就理论,随便派一小撮门人弟子历劫,便可安然无恙;至于西方教,只怕亦有旁人不知地计较,否则何以能在封神中谋得诺大好处?说起来,这些圣人当真是个个谋深似海。
唯有镇元大仙赶了个好时候,即使有天大的谋算,时间也来不及啦。不过……飞熊不就是姜子牙么?若能让镇元大仙将其收入门下,一方面可以用来渡劫,一方面亦是飞熊的缘法。要知镇元大仙不过是收了几个看守山门的童子,之前推荐地那个琅辛亦只是外门弟子,如此一来,这开山大弟子地名号,怎么也跑不了。圣人首徒,岂是等闲?”
念及此处,胡卢笑道:“兄长不必担忧,小弟已有计较了。兄长门下弟子少,便畅开山门,大肆收他一群,收够了为止。正好小弟再传弟子飞熊,将要转世重修,若是兄长不嫌弃,可收其入门,不论对兄长而言,还是对飞熊而言,均是一番绝大缘法。”
镇元大仙闻言苦笑,尴尬道:“实不相瞒,为兄再打算这样做。只是时间太短,即使所收弟子皆是天赋惊人,成就亦是有限,最终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听天命、尽人事而已。贤弟实在没必要让飞熊趟这浑水。”
胡卢神秘地嘿嘿一笑,说道:“这反是兄长有所不知了。这一切乃是飞熊的命,天数如此,定数如此,绝无可更改之余地。为这事儿,道祖鸿钧亲自来寻小弟。言道飞熊乃是历劫之人,兄长万不可等闲视之。否则地话,小弟早为其重塑道体,何用在地府蹉跎,让其做那阎君?”
镇元大仙浑身一振,惊道:“贤弟是说……”
胡卢正色答道:“正是!”
镇元大仙其实早有耳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历劫”指的竟是这无量量劫。大喜之余,镇元大仙忽然省起一事。迟疑道:“虽说为兄凭贤弟这层关系。名义占了先机,但是事关生死大劫,只怕其它圣人不会坐视。另外,飞熊身为历劫之人。道祖鸿钧必会从旁干预,岂容我等借用六道轮回之利?待飞熊转世之后,亦有天道相护,根本无法事先推算清楚,只能静待机缘相至,实在难保万全。”
胡卢亦知此理,只是他另有所峙,笑道:“兄长只管放心,贤弟自有计较。届时定然不会叫兄长失望便是。除此之外,地府中尚有不少在伐夏之战中身陨的不凡修士残魂,想必转世投胎之后,在修行当有常人不及的天分。毕竟曾经经历过。即使已经忘却,多多少少会有些印象。轻车熟路嘛。兄长坐镇地府,可择根行深厚之辈,提前准备。”
镇元大仙闻言大喜,笑道:“仅凭飞熊一人,为兄便已凭空多了三分把握,再有贤弟此计
万全。虽说这些残魂大多原是阐、截两教门人,为但那散修之中却可随意挑选。而且为兄经贤弟提醒,另生一计,可另着清风、明月转世重修,谋个好点地根行资质。有人生果作后盾,再加他等前世对大道的理解,两百年内,足以修至太乙金仙之列。虽说是历劫,但总是一番机缘,也不枉他二人跟随为兄多年。”
胡卢倒是因此省起一事,寻思:“难不成封神之中阐教的三代弟子,及商朝众多身怀异术的大将,尽皆由此而来?若是果真如此的话,倒也可以理解,缘何阐教那些三代弟子进步神速了。短短数十年修行,以至某些弟子,如殷郊、殷洪等,竟然敢于直面自己的老师,甚至借法宝之利,直接放对而大占风。”
或许胡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听了镇元大仙关于圣人算计的内情,居然不觉有不妥之处,或者说竟然不觉反感,甚至还帮着镇元大仙算计起旁人来,而且还是在人家未出生之前,就算计起来,当真是良心大大的坏啦。不知这算不算一种进步,又或者应是退步。
兄弟两个计议已定,镇元大仙感激之余,说道:“如此难解之事,竟被贤弟三言两话随手化解,当真不愧为三界第一智者,总是能在旁人未有所觉的情况下,早早掌握了大把地致胜筹码;为兄佩服之极,自愧弗如也!亏得贤弟相助,又是出谋,又是出人,否则为兄还真不知如何才能渡过此劫,他日有事相招,为兄也不问是非,只知义不容辞!”
胡卢心中惭愧之极,但听镇元大仙说地有理有据,亦不好辩解,亦不愿辩解。因为即使胡卢据实而言,想必镇元大仙亦不会相信,只道胡卢果然谦逊,少不得赞一声:“急公好义,不图回报。”何况胡卢本就听着挺高兴,毕竟能得圣人赞语,相当“难得”,寻思:“貌似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贫道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却听镇元大仙又道:“如今有此计议,为兄也只须依计行事,料想无甚大碍,倒是贤弟你,切记不可卷入劫中,定要隐居避世,待量劫过后,你我兄弟再论大道不迟。”
胡卢叹道:“兄长好意,小弟岂能不知?只是世之不如意者,往往如此,不是想避便能避过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兄长便知小弟此言不虚。”
镇元大仙还待再说,却又觉得胡卢不可能信口乱说,既然能够一早就“知道”圣人的辛秘,想必定是提前知晓了某些东西,才会如此说话。随即镇元大仙不再相劝,只是想:“葫芦贤弟对贫道可算是仁至义尽,贫道便是拼了性命,亦要护得葫芦贤弟周全!”
胡卢见镇元大仙面色郑重,失笑道:“其实兄长不必为小弟担心。说起来,小弟倒是有些好奇,不知这混元圣人,比之小弟这等准圣,究竟强在何处?”
镇元大仙闻言释然,寻思:“凭葫芦贤弟智计,自可无恙。即使当真事起突然,只怕也非贫道所能应付,届时勉力而为便是。”正色道:“单以法力限,及神通本身而言,准圣未必就一定比圣人差了。但圣人即为圣人,自有他的独到之处;以为兄和贤弟为例,若是果真交手地话,为兄虽已证道成圣,在短时间内,为兄未必能在贤弟手里讨到好处。贤弟凭借三光神水之妙,配合玄元控水旗,甚至还能占得一时风。
但是最终的结果,贤弟必败无疑,若为兄当真有心为难,只怕贤弟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此时,镇元大仙虽然未将七彩葫芦的特殊效用计算在内,但在事实并无太大差别,七彩葫芦的存在,至多不过是让胡卢多挨些时候;胡卢倒是不觉镇元大仙有夸大之处,奇道:“既然圣人的神通法力皆不是一定占优,这却又是为何?”
镇元大仙笑道:“贤弟刚开始,只怕很有些激动。其实很好理解,若是贤弟法力耗尽,须多久才能恢复?即使贤弟乃是水系灵根得道,先天在些点占优,却也须要些时日,但对于为兄而言,至多只须一刹那!”
胡卢立时明了其间的差距,对于修道之人而言,法力即是生命,只要法力足够,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守,甚至是疗伤,皆不在话下。寻思:“虽然镇元大仙未曾细言,仅凭此点,圣人当真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想必圣人在其它方面,如对天道的把握,以及对环境的控制力等相关之处,皆要强于准圣甚多。综合下来,所谓准圣或可在一定时间内占得风,只怕亦是镇元大仙顾全贫道颜面的宽慰之言。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关键之处仍是法力。贫道地功德已经足够多,却仍然未能证道,只怕此生无望再以功德成圣了。然而,既然圣人与准圣最大的区别在于法力的恢复速度,那么贫道若是用其它方法解决了此点,具有和圣人一般的法力恢复能力,会不会因此证道成圣呢?”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就在胡卢地内心深处爆发,再也无法湮灭;由此引动了胡卢地好奇心、研究癣,就如当年在葫芦山葫芦庙发现葫芦种一般。
胡卢忽然想到了前世记忆中诸多的公理、定理,心绪一时混乱,没个分明地次序,终于暗暗对自己说:“回头却须好好研究一番。”
正在此时,忽有一个童子驾云而来,言道:“道祖鸿钧请葫芦老师、镇元圣人,望紫宵宫一趟,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