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快速的奔跑着。此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细的不能再细的月牙儿高高地挂在正当空,不遗余力地发挥着那一点点亮光。
马车奔了将近半个时辰,来到一片荒凉的林子里,方才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三个带着口罩的人,又从车里扛出一个布袋放在地上。
“哎!可怜啊!”赶马的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喂,老头,我可警告你,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有你好看的。”一个带口罩的锦衣大汉狠狠的瞅了一眼老头,指着地上的布袋说道:“谁让她命不好,抵死不从我们家主子,现在还染上了瘟疫,我们没有被传染已经是谢天谢地啦!”
“哎,好好的一姑娘,就这样给毁了。”赶马的老人摇了摇头叹道。
“行了,你只管拿钱办事,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这是你的工钱,走吧!”一个同样带着口罩的锦衣大汉把一锭银子塞到老头的手中,便下了逐客令。
老人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各位大爷,你们还不走吗?”
“少罗嗦,叫你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一声暴吼吓得老人腿直打哆嗦,慌忙驾车往林子深处赶去,但是却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一个小山包上,注视着林中的情形。
等到那三人彻底的离开林中的时候,老人急忙返回林中。从车厢地下模出一把铁锹,便在掩埋那女人的地方开工了起来。
很快的,他就挖到了那布袋,老人颤抖着双手解开了袋口,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小瓶子放在那女孩鼻前晃了晃,口中喃喃自语道:“小姑娘,但愿你命不该绝,我们还能再见面。”说完便匆匆的收起瓶子跑回马车,没一会儿,树林中便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许久,一老一少两个人影飞快的接近。
“让你跑快点,你就是不相信,现在好了,跟丢了吧。”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尽是埋怨。
“丢了又怎么样,你们父女俩就不能少管点闲事吗?”老人冷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女身后却丝毫没影响速度。
“慢了就救不了那个可怜的姑娘了?”少女不满地翻着白眼道:“对哦!她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女哦。”
“才女关我屁事?就你这黄毛丫头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老人不屑的说道。
“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亏你还是医神呢?那姑娘得了瘟疫,你得替她治啊,不然她会死的。你不是一直在找传人吗,说不定她就是上天给你派来当徒弟的。”少女说道。
“哼……”老人干脆停了下来,不再理会少女。
少女也不理会老人,径自走到布袋边蹲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道:“好漂亮的美人儿啊!”
“哼,屁大点的小丫头知道什么叫美人儿?”老头靠在一株树下悠闲的抽着草烟说道。
“什么小丫头,我今年都已经十六了。”少女不满地挥着拳头抗议道。
“看完了没有?看完了我们就赶紧上路吧。你父亲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老人直接无视她的抗议。
“还没呢,等会儿!”少女蹲细细研究起眼前这个被人称为才女的女子,却意外地发现她嘴唇动了一下,慌忙用手一探鼻息激动地叫道:“老头,她还活着哎!”
“这么大惊小怪干嘛!你父亲给她闻了‘还魂香’,她当然没死啦!不过我看她现在的气色,离死也不远了。”老人浇了少女一头的冷水。
“切,你是什么医神啊,居然见死不救。”少女挑了挑眉鄙视道。
老人眼也不抬的嘲笑少女道:“你有本事,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那个……我……”少女无语,讪讪的回了一句,“如果我会,我还叫你干嘛?”
“呵呵!”老人得意地抬手捋了捋长长的胡须,那是他身上最值得骄傲的东西来。
“说吧,什么条件?”少女无奈地撇撇嘴,对老人的表情十分熟悉。
“三年?”
“三年就三年!”少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呵呵,别忘了再加上洗衣服啊!”
“随便你!”少女习以为常地接受条件,谁让自己不会医术又无法见死不救呢,反正自己不知欠了他多少年,多个三年也没关系,心里不免有些小得瑟。
眼见老人扛起地上的女子纵身离去,忙收回心绪跟了上去。
一年后,百花谷内,鸟啼虫鸣,青青草地旁莹莹湖水上搭建着几间木屋,一年轻女子正坐在一个房间前,一手拿着书籍一手拨弄着满满的各种药草,草地上剑花频翻隐隐露出一少女矫健的步伐。
“苏姐姐。”少女一套剑法耍完便收起了剑,也不好好走路,直接跃到了女子身边。
“怎么了?”仍然看着手里的书和药草,清秀的眉心微颦着随口应道。
“你为什么整日捧着这些医书药草的,多没劲,不如陪我练两招。”少女一坐在她身边的地上,反正是木头做的也不脏。
“呃!”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还要打。”
“哎,为什么你对轻功这么感兴趣?还有暗器也练的不错呢,我跟了老头这么多年却没有什么长进呢?看来你真的是一个才女啊!”少女偏着头打量着女子的侧脸,十分纳闷。
“我不是什么才女,对练武也没有兴趣,我只是对医术感兴趣。”女子更正她的说法。
“我知道,若不是老头没收了你的书和药草,你才不会练轻功和暗器,那样的话,你的武功也就不会这么好了。”
“知道了你还问?”
“苏姐姐,你日夜苦练,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你要报仇吗?”
听到她这个问题,女子的目光才从书中抽离出来,神色怔忡,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男人玷污了她,她失神不幸落到下水道死亡,遇到两个怪人,幽魂借着大轮回盘的力量来到了这个大明王朝,成为了京城里有名的才女,琴棋诗书画样样精通。
本来她是想让所有的男人都臣服在她的脚下,一雪当日之耻的。
可是没有想到她的才貌却被微服出巡的太子给看上了,硬是要逼着她做自己的王妃。想到那皇城高墙之内的冷酷无情的生活,她断然拒绝了太子。就这样,在多次躲避太子的纠缠中,她不幸染上了瘟疫。若不是少女的好奇心,她只怕又是黄泉路上的一缕孤魂了。
“苏姐姐!苏姐姐!”少女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回了沉浸在往事中的女子,
“你在想什么呢?我刚才叫你半天,你也不应我。”
“没什么。”女子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收起装着药草的草编圃子叠到一边,“我去做饭。”
“中午有什么好吃的?”说到吃,少女眼睛发亮,“有鱼吗?”
“想吃鱼,自己去湖里钓一条来。”女子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房间。
“好嘞。”少女一跃而起,也不去找鱼竿,只取了一根削得尖尖的木棒站在栏杆边寻找起湖里的鱼来,很快便叉了一条很大的鱼上来,喜滋滋的拿到厨房里,其他的事情就是等着饭菜上桌了。
“老头,起来吃饭啦!”趁着菜还没好,少女转到另一个木屋中,伸手便想揪老人的胡须。
“臭丫头,找打。”老人从木床上翻身而起,一只手已敲到少女头上。
“苏姐姐都快将今天的书看完了,你还不起来。”
“哎,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拼命,没关系,一会儿加高条件就行。”
“啊?你还加?以前一个时辰一本,现在是一个时辰两本,你还想加多少啊?”少女替女子打抱不平。
“你懂什么,江湖险恶,没有自保的能力怎么行?她练武太晚了,不抓紧时间练好功夫怎么行啊?”老人坐在床边淡淡的解释自己的苦心,“她虽然在医术上有很高的造诣,但是武功不行同样也不能在江湖上立足,还会受人欺辱!她是我专心培养的弟子,也是我的义女,我不能让她就这样让人毁了。”
“可是,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再说了,她现在的功夫已经远远超过我了。”少女嘟囔着,还是不满老人的做法。
“吃不消她也得熬着,总比以后受伤要好,你的那点功夫怎么能和江湖上那些一等一的高手比啊!”老人狠着心说道,“你若真为了她好,便好好替我监督她练功,你自己也要用心练啊!”
“哎,知道啦,真罗嗦。”少女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然而,少女很快便发现,老头的计划是无效的,女子起得一天比一天早。天方破晓,女子便纵身百花谷内闪挪腾跃,太阳东升,便端坐屋前捧书识药。月过树梢,女子还在打坐练功。岁月如梭,草地枯了又青,青了又黄,唯有木屋前潜心书海的孤影不变,除了一日三餐,洗衣晾被,她的心思全在练功学医上。这个女子正是现在的苏小婉,而那个少女就是柳闻樱。
老头则是江湖人称“医神”的苏沐恩。
碰上这样一个怪老头,也是苏小婉前世修来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