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子熏坐在窗前,没有打开窗户,这里的窗户是镂空的,古镇的老房子沿袭了逢木必雕逢木必刻的习俗,所以,整个屋子虽然看起来老旧了些,也还是可以看出当年的奢华。而此时,皎洁的月光,从雕花镂空处溢进来,投射在床柱上,书桌上,以及她的脸上,看上去,斑斑驳驳,映射出了少许窗户的花纹,诡异而宁静。“啪”子熏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书桌也是老旧的,抽屉已然有些不能用,而桌面,确是出乎意料的光洁。将零件放在桌上归置好,又开始做簪子,起初,她也只是做做最简单的,磨磨骨簪,木簪,银簪就只能在坠子上做花样,而现在,虽然也没什么进步,但对于坠子,倒是学了不少新花样,或者说,是自己鼓捣了很多新的样式,殊不知,她胡乱鼓捣的这些个簪子,倒是卖的出乎意料的好。起先,也是没在意那么多的,只是有天“诶呀,怎么没有宫斗中那么精致好看的簪子呢?”这句话,把子熏给难住了,毕竟大家做来也只是给游客买回去留个纪念,并没有系统的做簪子的工厂甚至是小作坊都没有,簪子的作法也都是这儿的老人们教的,说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镇上做簪子做的精的老人不多,虽说曾经手艺不错,但如今都暮年了,眼神手脚都不利索了,教给小辈的,也都是些个皮毛,小辈们学来,也不是为个传承技艺,都是为了赚些个钱,所以也没人花大心思去研究。子熏倒是很感兴趣,后来拜访了几个镇上簪子做的比较好的老人,虽然不曾告诉自己实际做法,但都讲了些往事,说是有一种做法叫点翠,先是用金属做好骨架子,然后去抓翠鸟,将活着的翠鸟翅膀下还是月复部的最柔软最艳丽的毛拔下来,一点点的沾到骨架上,虽说这种做法很是残忍,但不得不说,这样子做出来的簪子,多少年都不会褪色,那些羽毛,即使在它本属于的那只翠鸟的生命早已凋零,它也不会失了色彩。只可惜,如今翠鸟已然灭绝。这种点翠的簪子,子熏有看到过的,那时候还在读大学,每天跟悦悦疯头疯脑的,那时候,许易笑说:“你们两个疯丫头,这般德行,看以后谁敢取你们!”那时候,子熏不服气,壮志凌云的发誓:“我夏子熏一定要做一个贤良淑德,温婉如水的女人!!”于是,她报了《礼仪与文化》这样一门选修,不过这门课也着实有趣了些,老师非常幽默,而且,这门课基本没有男生会来上。原因是老师所讲的都是如何搭配衣服,如何保养皮肤,如何化妆,甚至是如何看钻石的价值以及钻石的市价,就差教我们怎么去“勾搭”男人了。每到有这个课的时候,子熏每每都是早早的去的,这个老师有一个怪癖,上课铃一响,立马锁门。为了听课,子熏就怕赶不上,悦悦还老笑话她“诶哟,我说子熏呀,就这么几节课,你就把自己卖啦?还淑女,你看看你这德行!听姐的,逃课么,我们去吃火锅,新开的哦,8折哦~”虽然真的很诱惑,但子熏还是亦然地去听课了,然后看到了传说中只有一品诰命夫人可以佩戴的簪子。就是用点翠手法做出来的,虽然已不复当年的鲜亮,但看上去,确实是精致奢华的。记得老师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令人羡慕不已。于是乎,现在的子熏,也是想方设法的想将簪子做的精致唯美些。更何况,现在的女孩,十个里有八个怀揣着穿越梦。这样仿古些的,精致些的簪子,自然是要好卖的多的多。
柔柔的灯光映射在子熏得手上,她手上摆弄着一支银簪,簪子很细,是一根圆的银棒,越往底端越细,方便插入发髻。而头上,子熏粘了几个花托上去,在花托上,粘上几颗珍珠,这些个珍珠虽不是最好的,但也是真的,子熏从诸暨进过来的,那儿盛产珍珠。做完了花以后,在花托下面,小心的粘上几片银质的叶子,做出重叠的感觉。子熏对自己的这个作品很是满意,于是想了想,觉得“枝头俏”这个名儿倒是和它很般配。想来,多个名儿,也多个卖点。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看了看时间,都9点多了,今天游客不多,所以就早早上来了。现在想想,睡觉也早了些,于是拿起包包走了下去。夜晚的秋风吹上来,还是挺冷的,子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信步走在河边,两边是各种商铺,由于今天游客不多,显得有些寂寥,两边都是红彤彤的灯笼,照亮了整个河道,整个小镇,可毕竟冷清了些,看上去,有种诡异的萧索,看似锦绣繁华,却如同个牢笼似的。河上,还泊着几艘小船,那种古镇特有的乌篷船,小小的,坐垫上铺着蓝印花布的。船夫独自坐在船头,坐在船沿上,手里拿着杆旱烟,桌上摆了盘花生米,还有个什么菜,倒是没看清,还有一壶不知名的酒,很小的瓷罐子装的,旁边摆了个小酒杯,很小,瓷的,外面青青蓝蓝的,不知印了些什么图案。想着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有客人时,摇个小船,和客人扯扯镇上的风俗人情,说说特色的,好玩的,也听听客人口中小镇以外的世界,生活该是很惬意的。想着想着拐进了一条小弄堂,这儿是小镇专门卖银饰的,当然最多的是藏银,一是便宜,二十好卖,成本低。游客们大多不会花太多钱在这方面,还不如便宜点,精致好看点的讨人喜。用纯银,好点的,游客也不全信。索性这样,倒也少了不少麻烦事。子熏熟门熟路的拐进了一家店面很小的店,只一人能进去,要走两三米的甬道,然后进入个院子,里面住着个老人,在院子里搭了个蓬蓬卖银饰,子熏通常来她这儿买簪子零件,老人的手很巧,做的东西相当精致,也不贵。“哟,来了啊。”老人说着起身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个茶壶,还冒着热气。暖暖的。“是啊,来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哈哈女乃女乃做的,最是惹人爱了。”虽有些奉承,却也是真心的。“你这丫头,就是嘴儿甜!努!这是给你做的簪子杆,十来个,够用了吧?你看这个,还给你雕了花纹。”老人眯起眼睛,凑到灯下翻看。“你看,你看,这个我给你雕了些梨花,可惜人老了,雕的不好喽!诶~不中用了,姑娘啊,梨花好~梨花好!”说着喝了口茶,热气飘散开来,让人看不真切老人的面貌。“是呢!女乃女乃雕的,很是精致了。谢谢女乃女乃了,改明儿,我再来挑些别的!”付了钱,原路返回,想着这根雕了花儿的可以配上些花儿什么的,取名儿“繁花似锦”?“繁花似锦”?“花团景簇”?还是?一路上这么琢磨着回到了住的地方,踩着木质楼梯“吱呀吱呀”的直响。开了房间的灯,橘色的,暖暖的,看着雕花大床,雕花的吊顶,镂空的窗户,老旧却不失精致的书桌,还有床上锦被,上面分明绣着大朵的牡丹,被子周围都是用黄色的布四周裹了一圈,布上也是修了些小物件的。以及白色的纱帐。恍然间,觉得浮生若梦。对,浮生若梦,这簪子,配这名儿,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