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要打尖了么?”又撩开布帘打外瞅了瞅,便下了马车匆匆朝领队的管事走去。
每天的这个时候离子都会跟其他的杂役一样,负责众人的饮食及清洗工作,待打理好了,她自会将属于姬秋的那一份餐食带回来。
姬秋如常下了马车,漫步往人群稍远的林间走去。
夕阳西沉,整个天空血色如洗。望着天空那朝着余晖渐飞渐远的一只孤鸟,姬秋心中骤生一股神往,竟似看得痴了。
身后的枯枝被人踩得噼叭作响,不一会那人已来到姬秋身后,沉默了许久,见她没有回头的意思,便沉沉开口道:“何必羡慕孤鸟高飞,在下承女郎予饭之恩,如姑娘愿意,在下亦可助女郎离开此境。”
姬秋衣袍微荡,片刻缓缓转身,面上亦是如常的落寞疏淡,对上身后那张冷硬坚忍的俊颜缓缓摇头。
“姬秋初时予任以饭,并非是善意而为,只是心有不平故意为之,任不必放在心上。此处离晋阳只有五六日路程了,界时任来去请便,不必再知会于我。”
姬秋冷冷说完转身便走。
叫任的男子听罢姬秋一席话有片刻怔忡,复又冷笑:“明知前途多桀却执意而往,岂非是愚人之举?”
“就算是愚人之举,那有如何?任不亦是如此么!”
姬秋顿住脚步冷然道:“姬秋非男儿之身,也无任这般强大到可以孤身浪迹天涯,就算能离开此境又能如何?”
这话到最后,语气中已然多了份洞悉世事的沧桑。任一时无语。
姬秋施施然离开,晚风卷起她的长袍广袖,益发显得她赢弱不堪,然而她的腰背却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得甚是坚定。
任不由想起十几天前他初见这个女郎时的情景。
当他将围歼自己的二十几人尽数诛杀时,自己也因伤势过重而晕厥过去,醒来时便在这个车队中。后来他明白了,那个叫暨爽的人折服于他的身手,希望自己能为他所用才收留了自己。
就在他犹豫是否暂时依附于此时,姬秋出现了,长袍广袖,一脸漠然的她却说了一席话令他改变了初衷。
她说:“爽的饭可不是随便能吃的,君若吃了却是须拿命去换的,君若不弃,秋亦可予以饭食,只是君却需为秋驾车交换,除此之外君可来去自如,若无异议,则秋的驭夫之位就交予君了。”
她就如同讨论当日天气一般漠然地抛下这句话后,竟是望也不望暨爽阴霾深重的脸一眼,便自顾走了。于是,任便在暨爽惊怒不已的逼视下随了她去,为她当了十数天的驭夫。
这数十天中,从她的侍女离子断断续续的唠叨中任大致明白了姬秋是赴晋阳完婚的,然而从这位女郎身上却看不到半分愉悦之色,相反她眉宇间尽是隐忍无奈。于是任就想,于这桩婚事,或许她并不是那么情愿。
姬秋并不漂亮,最多只能说长得还算周正,但她的肤色却莹白润泽,让人看着极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