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终是端正了神色,神色复杂地望了姬秋一眼,这才缓缓说道:“两月前,使公曾于宫宴中替我家公子保媒,许的是司空大人家的暨氏阿雨,说暨氏阿雨,虽是嫡系庶出,但于暨氏一族而言却与嫡女无异,如此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天家颜面。恰逢公子奚齐亦在,当即便讥笑道:暨氏一族,原本便是小史之家,即便是娶了姬氏滴女也难沾名士之气,居然还妄想攀上龙子凤孙,实乃狂妄。我天家二兄是何等尊贵,就算那姬氏嫡女配之尚算勉强,尔等何敢拿暨氏说事?!”
姬秋终于有点明白,在这个讲究门第风骨的时代,如暨坤那般的小史之家,如若不是因为娶了自己的母亲,委实无法攀上有天神相佑的龙子凤孙,即便是攀上了,以暨氏阿雨的身份,也委实只能做公子重耳的贵妾而已,那使公不知何人,竟是个不知轻重的,竟在宫宴之中郑重其事地提出此事,难怪乎公子奚齐出言相讥了。
英姑稍为沉吟又接着说:“司空大人彼时亦是在场的,自是难堪,只能哈哈一笑说:嫡女貌丑,虽系名门之后,然有碍观瞻,便是将她奉与公子为婢尤恐有辱公子慧眼,幸小女尚算可人,公子若不嫌弃倒是可以收了作妾的。”
姬秋冷冷一笑:“公子奚齐必是说了,堂堂百年公聊士族之后,在司空大人眼里居然是为婢都有损主家颜面的,既是如此不如让我家二兄收了为婢,这风骨门第,司空大人虽然不屑一顾,然我晋国公子却不能不管不顾。”
英姑不由愕然,竟是无语了。
心道这姬氏嫡女不愧为百年公聊士族之后,一个少年姑子居然有如此敏锐心思,当日情形虽非完全如此,但与她所料却也相差无几了。
姬秋抿唇一笑,竟似说别人的事般,在英姑诧异的眼神中悠悠又问:“后事又如何了?”
“呃!”
饶是英姑这般豪爽之人竟也被姬秋的反应怔住了,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姬秋不由又唤了声:“英姑。”
“呃!”
英姑终是回过神来,见姬秋竟是不甚在意,便也坦然道来:“当日庙堂之上多为公聊士族,公子奚齐所言甚合众人脾胃,故而对他提议之事赞同者居多。公子奚齐与司空大人素来不和,彼时竟拉着我家公子说,世人皆知公子重耳最是风流率性,其言其行多为天下名士效之仿之,王兄你且说说,可是会因司空大人嫡女无盐之姿而嫌弃?”
话已到此,姬秋已明白自己现下的身份与自己刚才的猜测无异,不由暗里松了口气。这结局,比起送人为妾来说已然好太多,其时就算想月兑身了,应该也不会太难。
虽然时下于妾也好,婢也罢,被主人送来送去素来被认为是风雅之事,名士之举。然姬秋明白,就算自己为婢,公子重耳却是不敢再随意处置于她的了,公子奚齐那句:风骨门第,司空大人虽然不屑一顾,然我晋国公子却不能不管不顾。已然成了自己最大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