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重耳这句话说得极为轻缓,话意中虽透着难以置信,然更多的还是洞悉之后的了然。
姬秋抿了抿唇,终是直视公子重耳应了声,“然!”
她的声音很低,但语气中的决然却是那般明显。
公子重耳静静地盯着姬秋,少顷,仍是淡然一笑。浅笑中,他浓厚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可是为何?”
姬秋的双唇有些微颤,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后,这才果断抬首再次对上公子重耳逼视的双眸,淡然道:“阿秋虽为乡下女郎,又貌不出其,然早年却立誓于母亲坟前,此生此世,必不与他妇共夫。”
公子重耳闻言一怔,复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响亮之极,那俊美的脸在大笑声中,隐现讥诮。
“此生此世,必不与他妇共夫!难不成姬氏阿秋还想独占丈夫,行专宠之事么?”
姬秋见他这般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知公子重耳已是恼了,尽管她心下有些惶恐,然到了这会儿她亦知怕已无用,如果自己不想成为他后苑女人之一的话,有些话却势必要趁着现在说个明白的。
当下姬秋缓缓行至公子重耳身前,端端正正地在公子重耳榻几前跪了下来,决然道:“阿秋未敢隐瞒郎主,阿秋确有独占丈夫,专宠后苑之心。”
公子重耳并未忽略姬秋在说这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挺直了腰背。
这个女郎在固执又倔强地维持着她的骄傲时,总是下意识地有这般举动。
公子重耳终是忍不住冷嗤,“姬氏阿秋自认有何德何能,可让天下丈夫行专宠之事。”
姬秋自是明白公子重耳语气中的不屑与嘲讽了,像他那般风流人物,素来为天下人仰慕,自是看不起如自己这般相貌平平之辈的。
姬秋更知,在这个以姿论色的世道,自己的才智无论如何出众,终是无法与外形媚艳的女郎可比,是以,自己的独占丈夫之说在公子重耳看来却无异于痴人说梦。是以,公子重耳在夸自己有贤士之才后,又以那施舍般的姿态许自己贵妾之位。是以,在公子重耳看来原本该感激涕零的自己,本就不该如此不识好歹。
然,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在姬秋心里却始终不觉自己独占妻位专宠后苑有何错处。在冷眼看了那么多年后苑的丑恶争斗后,在目睹母亲惨然离世后,姬秋自问,如若这辈子必须许个郎君的话,那么自己必然无法容忍他的后苑还有着其他的妇人。如果这个郎君对自己真心相许的话,自不能容后苑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妇人。如若不能的话,这样的郎君又何必再许。难道作为女郎,就必须是为爱退让的那一个么?如若真爱,郎君又为何不能为爱退让一些些呢?
当然,这些话姬秋自是不会与公子重耳说去,那个似施恩般许自己贵妾的郎主,又怎么会是个懂爱之人。
姬秋当然明白,公子重耳之所以放段赏自己贵妾之位,无非也是因为自己这点急智罢了。而自己之所以依附公子重耳,不过图的月兑离暨家,得个安逸而已。
大家等价相换,各不相欠就好。
当下她苦笑,“在公子眼里,阿秋或是一文不值,然姬秋立命于世,却不敢自轻了去,虽无德无能,却也似珍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