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得了公子重耳应允,袅袅婷婷自门外而去,然未出府便又改了主意,复袅袅婷婷回到自己置身之所,取了自来晋阳之后便不再碰过的古琴,这才上了车,令驭夫直奔大儒狐偃所在而去。
狐偃居于离晋阳不远的曼山,彼时已是深秋,远远望去枫叶似火,直如人间仙境。姬秋虽来晋阳以久,但一直以来,活得战战兢兢,无一日不为日后出路算计。今日这遭,还是来晋阳至今独自出城行走,又识得如此仙境,不由看痴了去。
曼山一路,美不胜收,姬秋望之赏之便突生神往,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如偃公这样的大儒一般行走天下,或是找个如曼山一般的雅地隐居却也是不错的。
姬秋正自遐想,不想对面山坳里突然有人放声高歌。
“休管他,天下风波几时休,君只赏,晋地繁华晋地酒,曼山如蓬莱,君不自赏枉风流……”
姬秋听着听着,突然抿唇一笑,对驭夫吩咐道:“叟,朝踏歌者前行。”
“诺!”
年事已高的驭夫听了姬秋所言,一甩马鞭转向对面山坳而去。在马蹄声声中,姬秋右手一拨,琴声悠然响起。
姬秋的琴声不但指法繁复精到,转折圆满,更于华丽中带有沧桑,宛如清泉,穿山过野,最后,汇入河川。
细细品来,此琴声于华丽沧桑之外,还添了一份自在。
不知何时,外面放歌者停了歌声,不知何时,一辆不起眼的驴车已然朝着姬秋座驾缓缓驶来。
车驾中的姬秋心思微动,几乎是突然的,悠扬飘出的琴声戛然而止,她敛眉端坐于车驾中,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咦!车中君子何以不再抚琴?”
骑驴之人终是忍不住出言相询,姬秋仍端坐于车驾之内只是不答。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今日叫我碰上了,然不得尽兴,惜乎!惜亦!!”
来人言语间已尽显遗憾,姬秋闻言淡然一笑,复右手一抹,琴声又悠然飘开。
只是彼时的琴声,于刚才的空灵中,添了一份血腥之气,急风骤雨之中更见膀薄大气,一曲下来竟然气夺山河,憾然五岳,让人陡然生出一股豪气,就连素不识音韵的驭夫,亦自听呆了去。
“今日得闻此仙乐,已然无愧今生了。”
曲罢良久,来人方回过神来,复又一声音提,高声道:“听其琴声,知君胸有丘陵之大志,又可隐于山野之能人,君,雅士也。”
这时的人,喜欢点评人物,大儒名士的点评,往往能影响人一生。
至此,姬秋终于松了口气。
“能得偃公夸奖,姬氏阿秋何其有幸。”
“吱呀”一声,阿秋打开车门,在车驾上冲骑驴之人长揖而起。
“姬氏阿秋!”
骑驴之人正是大儒狐偃,对于近数日在贤士间颇有争议女郎姬氏阿秋,他自是知道的。
如不是见识了这个女郎的技艺才情,堂堂大儒狐偃,对此等妇人,自是不屑一顾的,然而现下,他却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