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脸扭曲得发了青,他把那张纸条撕得粉碎,扬手撒满了画室。白色的纸沫纷纷扬扬,像哥哥破碎的心。
哥,快到机场追啊!我大声提醒着失魂落魄的哥哥。他好像一下清醒了,拉着我的手飞快地下了楼,发动了汽车。一路上汽车开得风驰电掣,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机场。
可是,我们晚了一步,开往法国的飞机已经起飞了,银色的飞机振翅向一望无际的蓝天飞去,渐渐地,缩成一个点,终于消失在茫茫的天尽头。
一只孤独的青鸟从头顶掠过。哥哥的双手垂了下去,他失神地望着天空,好久好久。
回家后,哥哥把自己关在屋里,成夜成夜地抽烟,满室烟雾缭绕,零乱的烟蒂,飞舞的烟灰,他一下老了许多,也消沉了许多,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再打理公司的事务。
哥哥从此再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如烟姐走了九年了,九年来,哥哥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了公司的发展上,西城国际一步步壮大起来,资产已经达到了十几个亿,他也变成了现在的“西城冰总”,除了我,所有人都害怕他。
楠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家晖,有时候真觉得造物弄人,没想到哥哥和如烟姐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家晖也从这个悲伤的故事中醒过来,心里有无限惆怅,沈楠东和柳如烟的爱情深深打动了他,心里对沈楠东这个人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滴滴嗒嗒的雨声传来,两个人不再说话,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白了,在雨雾中更像女子苍白的容颜。
家晖,我该走了。楠西起身,然后微笑,笑容也像外面的天空一样苍白。
楠西,高兴一点,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你,快乐,明媚。我们可以做朋友,最好的朋友。
好吧,回头见。楠西假装着轻松快乐,然后下了楼。家晖站在窗前,看着那辆熟悉的皇冠开过来,停在窗下,过了一会儿才掉头消失在雨中。
家晖到公司后,在长长的走廊里迎面遇见祝卫,祝卫的眼睛里全是恨意,看也没看他,白着脸从身边一掠而过。家晖知道,他们三个人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从前的晴天丽日了。
秋天来了,楠西并没有快乐起来,却一日比一日忧郁。
楠西病了,不吃不喝,发高烧,说胡话,沈楠东守在病床前,急得一筹莫展。楠西的声音含混,不停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偶尔清醒睁开眼睛,才发现一场病,哥哥比自己还要憔悴,只是一瞬间的清醒,又昏昏睡去。
夜半,沈楠东握着楠西的手,她的手灼热,面色灰白,依旧喃喃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谭家晖,不要走!楠西忽然一下惊坐起来,头发被汗水浸湿,仓皇地四处张望。
谭家晖?沈楠东一下死死攥紧了楠西的手,攥得她的手钻心地疼。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楠西,一抹凶光瞬间毕露,楠西,告诉哥,是谭家晖伤害了你?是吗?
楠西狠命抽出了手,无力地说,不,哥你误会了,谭家晖从没有伤害过我。
那你这场病?沈楠东疑惑的眼神久久停留在楠西脸上,楠西苍白的脸、散乱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楠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我妹妹!
楠西无力地靠在沈楠东怀里哭了,哥,我是内心纠结成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告诉过我,大学时有一个女朋友,他们深深相爱,而且那个女孩为了救他,已经被逼嫁人了。为此,他痛苦万分。我想让你帮他救出女友,可我又害怕永远失去他。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原来是这样啊。沈楠东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温柔地一下一下拂着楠西的头发,看来这个谭家晖真不是薄情的男子,我家楠西没有看错人。
哥,那我们要帮他们吗?
要帮!沈楠东的眉头轻轻地拧着,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楠西,你听哥哥说,男人但凡有心结是必须要打开的,不打开,它就一辈子梗在那里,你即使嫁给了他,也不会幸福。我们只有赌一把,帮他去救心爱的人,结局如何,就看你们的缘分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楠西点点头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心里现在亮堂多了,那你赶紧想一个办法帮他吧。
好,我明天先见见这个谭家晖。
夜渐渐深了。
谭家晖的电话在十一点钟突然响起,是秘书室打来的电话,让他到沈总办公室去一趟。
家晖敲门进去后,迎面是一道寒光,那张常年冰雕样的脸上,冷冷地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自从知道了沈楠东的爱情故事,家晖已经不再觉得这张脸冰冷无情,心里也不再觉得和他隔着千山万水了。
沈总好!家晖礼节性地问了一声好。
沈楠东冷冷的眼神在谭家晖年轻清俊的脸上淡漠地扫视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楠西病了,你知道吗?
楠西病了吗?谭家晖关切地问,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长而浓的眉扬起来,凛冽的眼神终于在谭家晖的脸上停顿下来,沈楠东直接了当地问,你爱楠西吗?
楠西是个好女孩,可我爱的人不是她。谭家晖毫不掩饰地答。
是楠西配不上你吗?
不,是缘分,我想,我们没有缘分。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了深爱的女孩。我不想欺骗楠西,也不想伤害她,更不想让她卷进来成为爱情的祭品。
沈楠东从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面绕过来,重重地拍着谭家晖的肩头,冰冷的眼神温和了许多,这反而让家晖有点不适。沈楠东的话掷地有声,兄弟,是条汉子,楠西没有看错你。我已经答应了楠西,全力以赴帮你救出深爱的恋人。
沈楠东迅速找了道上的五个兄弟,经过一周的准备,会同从杭州赶来的蓝姨,精心策划了一场秘密营救苏小雨的行动方案。
秋阳残照的乌鲁木齐机场,蓝姨和沈楠东派出的五个兄弟皆黑衣短裤,打扮得干净利落,谭家晖一袭青衫,清俊挺拔。
沈楠东和楠西到机场送行。沈楠东面目冷峻,一字一顿地叮嘱,记住一定要按计划行事,你们此去是要制造一个入市偷盗抢劫的案件,行动要缜密谨慎,家晖目标太大,不能靠近秀溪山庄,就在机场一带指定地点等候,接到苏小雨后火速离开。箫兄负责先断了秀溪山庄的电,让他们的监控失灵,蓝姨和其余几位兄弟趁乱越墙进入秀溪山庄,在现场制造出偷盗财物的假象,并互相掩护,以最快速度救出苏小雨。
楠西默默注视着谭家晖一行七人向机场走去,她面容惨淡,一句话也不说。
在机场口,谭家晖转过了身,第一次,他拥抱了楠西。他说,楠西,谢谢你帮我,不要等了,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说完,缓缓走向机场。
飞机起飞了,楠西伤心地伏在沈楠东的肩上哭起来。
梁君这些天渐渐厌倦了秀溪山庄的生活。苏小雨对他的冷淡,让他的忍耐力快撑到了极限。
他又恢复了过去声色犬马的日子。周末晚上和几个哥们到夕阳红舞厅狂欢,几个人吃了摇头丸,在舞池里拼命摇摆。灯光昏暗,彩灯闪烁,舞厅里正放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一个妖冶的女人慢慢向梁君靠近,女人喝了不少酒,眼神迷离,嘴唇轻轻地触碰着梁君的脖子,呼出的温热气体让梁君心神摇荡。
一双温热的手紧紧地钳住了女人的腰,梁君搂着女人跳了一曲又一曲,他听到女人的喃喃低语,此刻听来却如莺歌燕语,哥哥,你,爱我吗?
爱,我怎么会不爱你,妹妹这么美。梁君答着,嘴轻轻碰着女人的唇,麻酥酥的,周身的血液立刻往上冲。
女人忽然浅浅地笑起来,却笑得妩媚,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睛色色地看着梁君,我知道哥哥是谁了,梁君!她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难道妹妹早就暗恋我吗?梁君坏笑着,用手去模她的脸。
女人的笑声轻巧,可算让哥哥说中了,路路真的早就暗恋哥哥。自从那次在天外天快餐店遇见哥哥后,路路就被哥哥通身的贵族气派吸引了。
天外天快餐店?梁君还在想,是杭州的?
是啊,哥哥好忘性!女人娇嗔道,那次你和苏小雨在天外天快餐店,路路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了哥哥。
梁君恍然大悟,想起当时还打了她一耳光,难得她竟然一点也不记仇,好个可爱的女人。
妹妹贵姓?
田路路,哥哥叫我路路就行。
妹妹醉了,我给你找个醒酒的地方可好?梁君低头笑着,手依旧放在田路路的腰间。
那好啊,哥哥真的善解人意。田路路娇声说,身子已经全部倾倒在梁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