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好久,好久,久得能闻得到百年前紫堇花开的清浅芳香。
景予背着我,我打着呵欠。
“景予师兄,到了吗?”
“快了!”
“走了多久了?”
“怕有……两个时辰了吧?”
我好生无语,“若是御剑过去,咱们烤的肉都该熟了吧?”
“嗯,不但熟了,而且已经吃饱各自回家了!”
我更无语,“那你还走路过去!”
只为原微师兄说一句织梦池的水特别清甜,景予便提议去那边烤肉,还说什么一路风景好,走过去合适。
作为昆仑山当仁不让的第一懒仙,我走着走着,很自然地趴到了他背上。
即便他的肩背足够宽阔,行在昆仑山崎岖陡峭的山路,还是颠得人犯困,于是我真的趴在他背上睡了一觉。
荒唐的是,一觉醒来,我们的目的地依然遥远。
但景予道:“我喜欢。”
“喜欢走路?”
“喜欢这样一直走下去。”
“那就一直走呗!”
他的理想太过远大,以至我忍不住心生鄙夷,“我们还会活得很久,很久,久到织梦池的水干了,昆仑山的雪化了,我们还在。说不准你可以走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他的背脊僵了一僵,微微侧过头,浓黑的眼睫轻轻地颤,弧度好看得如一弯柔和的新月。
他低沉地问:“菱角儿,我背着你走到那一天,好不好?”
我趴在他背上笑得肚子疼,“景予,你走路走傻了不是?我不睡觉不吃饭不修仙在你背上呆个几千年?你不嫌累,我还嫌你肩上的骨头硌得慌呢!”
景予便不再说话,柔软的黑发和轻逸的黑袍飘拂在空中,冷肃的颜色在昆仑山的明净阳光下居然显得很是温柔。
快到织云池时,我再次从睡梦中惊醒,才听到他哼了一声,说道:“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才不要呢!”
我一直到烤肉快吃完了,才想起这话应该与我打盹时他说的话有点联系。
隔这么久才答我的话,可见这人呆到怎样的地步。
那一年,距我被他打得满地找牙,被迫从“景予师弟”改口到“景予师兄”已有近百年了。
再隔一百年,有个傻子睡在紫堇花丛里,傻傻地咬了那呆子一口,以为从此会有两个人的天荒地老。
再隔九个月,傻子被呆子十二道金箭射成玄冥城下的一枚血刺猬,死不瞑目。
我听到自己在哽咽,然后苏醒过来。
谁柔软的黑发正蹭在脸上,湿了一大片。
“菱角儿!”
背我的人似觉出我的动静,顿了顿身,侧了脸唤我,依然是熟悉的深黑眼睫,弧度好看得如一弯柔和的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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