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大片磁场,而他的脚就是那小小的磁石,拉扯不过那强大到不可抵抗的力量,俞济泰没有再让理智和脚争执,跟随着脚的方向,向天瑞靠近。此时脚就是他的主宰,就任由着双脚轻车熟路般的把他带到天瑞的面前。
许泽泽和吴天瑞保持着刚才密谋型的姿势,或许是因为太专注或者是因为太吵,两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了。
他靠近的时候,听到她们谈话的尾音。许泽泽的话俞济泰没有听见,但是清清楚楚的听到吴天瑞说了一句“那又怎样”口气中充满着不屑。吴天瑞极少有的口气。是因为自己吗?是因为许泽泽告诉她自己在这,她才用那样不屑的口气说着:那又怎样?她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一瓢冰水冷冷泼向了他的心。
许泽泽的知觉看来是比天瑞好一些,她因为感觉到左手边有人在,顺势抬起了眼帘,在看清是俞济泰时,她完全没有惊讶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我就说嘛”的得意。
“哞,曹操来了…”许泽泽边提醒天瑞,边向后边的椅子靠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眼里充满着戏虐看着俞济泰。
她没有动,也没有因为许泽泽的话而有什么停顿,依然继续着刚才自己夹菜的动作,把菜放到盘子里,把筷子稳稳放好,一切看起来都有条不紊。俞济泰觉得时间有几个小时那么长,吴天瑞每一个动作在他眼里都是以一帧一帧速度播放的慢动作。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想逃了,就当自己没有遇到过她一样,躲得越远越好。事实是他无处可逃,许泽泽已经以盯猎物的目光死死的把他锁在了原地。
末了,吴天瑞站起来,冲俞济泰笑笑:“什么时候回来的?”使用的是最常见的开场白,这似乎不是他期待的。
“前天落的K市”他也程序性回答着。关键不在问题,也不在回答。俞济泰从吴天瑞的那张脸上看不到多余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到。至少在刚刚才还想着天瑞是不是以那种不屑的表情来面对自己。然后,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看到,平静如水。怕就怕这种毫无表情,是真的放下了吗?未必是,那就是走向了另一边,把毒怨藏得更深更深。
程序性问答结束了,话也就自然而然说完了。俞济泰和吴天瑞干站着,谁也没有再开口。他轻咳了一下,感觉这样尴尬气氛会死人的。吴天瑞被他的轻咳引得抬头看了他一下,但是当俞济泰想把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则迅速的低下头,不再给他机会。
许泽泽实在受不了两人如同木桩一般,在一旁玩笑似问着“回来何干呀?”
“我…我回来参加师兄的婚礼,还有…”俞济泰的答话有些结结巴巴。
“别还有了,我就这么随便一问,你还真当我们想知道呢?”许泽泽打断他,顺手夹起一个鱼丸欲放到锅里,“吧唧”,不知道是许泽泽手软了,还是鱼丸太滑,一大块鱼丸从相当高的高度落到麻辣锅底中,溅起了的水裹着油花就朝俞济泰飞去。俞济泰已经觉得油花已经溅到衣服上而来。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溅到你了吧,咳,都怪我,怪我。”说着许泽泽快速抽了两张纸巾帮济泰去擦。
俞济泰马上去躲,可是没躲开,被许泽泽逮个正着,就见她胡乱帮自己揩着,与其说是楷不如说是到有一副到处乱抹的架势。果然不出所料,那油渍,在许泽泽一通努力下,已经成功的由一点变成了一片。
“哎呀哎呀,你看我笨手笨脚,怎么搞成这样…真是对不起…”许泽泽阴阳怪气的说着抱歉的话。俞济泰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真的半点歉意都没有听出来,却充满了奸计得逞的快感。这个女人是故意的,他早该看出来。
他气的有点咬牙。
“你还是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吴天瑞依旧没有抬头,边说边坐了下来,又拿起了自己的筷子。明显逐客令的阵势,他俞济泰再傻也看得出来。
“是哦,俞少爷,还是去清洗一下吧,别让这火锅汁抹了您光辉形象的灰。”许泽泽也边说边做了下来,继续着刚刚才和吴天瑞一起吃饭状态,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俞济泰想自己纯粹是自作自受,自找没趣,他是哪根筋搞错了来打这个完全可以装做没见过的会面。或许更好,他离开时过来打个招呼,然后借口自己要离开了,自然而然的走开,无论哪种,他都不会陷入现在这样的窘迫。
可是无论怎样,台阶是要有的,别人不给,自己也是要给的。俞济泰沉吟了一下:“那我先回去处理一下,有时间我们可以聚一下,我这回在K市停留的时间还挺长的。”
没有应答,再等,还是没有应答,俞济泰有些光火了,唇不由自主的咬紧。就在刚刚才他做了一个决定,或者说是决定和吴天瑞耗上了,只要她一分钟不回应,他就在站一分钟,一小时不回应,他就站一小时。
俞济泰没有如许泽泽的预料那样会知难而退,逃之夭夭,反而带着股犟劲还在,反而她越来越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怒气。许泽泽在桌下用脚踢踢天瑞,意思是这瘟神不走了。想再踢第二下的时候,踢了个空,抬眼看天瑞的时候,她一如刚才,平静的坐着。
吴天瑞是了解俞济泰的,不用说此时自己不应一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哦”她回应了一声,又恐怕不够,停顿了一下,“哦”。
一共就两个”哦“字,这算什么回答?吴天瑞你什么时候开始惜字如金了?俞济泰只觉的自己光火更加严重了,状态就像是正在翻腾的火锅。
但转瞬他就冷静了下来,自己有什么光火的理由呢?除了惜字如金,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甚至连冷嘲热讽都没有?你能拿一个沉默的人怎么办,只能无可奈何。
“那我先走了,我们再联系。”俞济泰迈开长腿走开。
许泽泽见人走远,用手指敲敲桌面“人走了,别绷着了.”
吴天瑞没有应声,还是在那专心的捡着菜。
“哎,我说你别绷着了,人都走了。”许泽泽被她弄着急了,上去打掉了她的筷子。
吴天瑞也不恼,拾起筷子,看着一脸着急像的许泽泽,扑哧乐了出来:"你急什么急?我知道人走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说谁呢?”许泽泽假装生气的责备着,我是担心你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到时候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拉住你。”
“我吗?”吴天瑞给了许泽泽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摇摇头“那你真想错了。”
“有吗?我有想错吗?”许泽泽不信。
“真的,至少我知道我不会扑过去的。我想我现在已经更喜欢吃青菜了。”吴天瑞挑起最后的一个油麦菜。“你看油麦菜被水煮了,还是绿色的,而羊肉,”她指了指许泽泽盘子里的肉,“一煮就变了颜色。所以我说我现在更喜欢青菜了。”
“你什么狗屁逻辑?”许泽泽嗤之以鼻。
“真的,我换口味了。”吴天瑞知道自己最不想的相见还是遇见了。
如果说,刚才听到许泽泽说看见俞济泰的时候,心没有停顿是假的;如果说,抬眼看到俞济泰的时候,自己的心跳没有超过一百二十也是假的;她之所以放慢速度,装作沉稳的放下筷子,是因为她真的需要时间调整呼吸,找到一副合适的表情来面对俞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