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应声灯坏了,黑漆漆的。
吴天瑞站在门口,模了很久才成功的把钥匙插进锁眼开了门。
屋里和楼道一样黑漆漆的,没有人气。
她借路灯照进来的微弱的光,开了客厅的灯。
冰箱有一张便利贴,新粘上去的。“天瑞,我今天回老家了。谢谢你的照顾。房子我转租给一个妥帖的老实人。最近搬进来。你放心是正经可靠的人。”落款是今天。
吴天瑞把便利贴从冰箱上摘下来,捏着一角,想把纸捏薄一般。
估计是米晓晨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张便利贴了。
至少,她现在知道,房子转租了,据说还是一个诚实可靠的人。只是,为什么如此神秘。
米晓晨静静走了,没有让人送,也无人去送。出院回来的日子,米晓晨都窝在屋子里,稀稀落落整理东西,然后就是大把大把的扔掉东西,照片,书,信,玩偶…五花八门,各色各样。
屋里很静,吴天瑞听不见米晓晨走来走的声音,也听不见她偶尔的叹息声或者压制住的哭声。春季虽然还没有停了暖气屋子,到夜里寒的有些彻骨。
吴天瑞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直到腿有点麻,起来活动一下。
依旧绵里藏针,她模着鼻尖,凉。
一连几天,隔壁的人都没有出现。
吴天瑞倒是细心发现,每天都是有人来过的:滴水的水龙头换了;灶台和抽油烟机清理了;新搬来台微波炉;冰箱里填满了东西,好些牛女乃面包和水果….
她觉得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吴天瑞忍不住了,给要搬来的人留了字条,“请问你什么时候正式搬来?我们可否碰个面?”
字条冷清的挂了两天,没有回音。
吴天瑞和钱煜诚讲了,钱煜诚安慰,估计出去办什么事情了吧,既然他收拾了屋子,还填了冰箱,自然会住的,不用担心。
她想想也是。
可是,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太过于强烈,她隐隐感觉事情不简单,那人酝酿着一场不一样的邂逅。
黑色星期四,吴天瑞加班出来,合公司的报销的规矩,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停在楼下。她钻出出租车,仰头看向自己的那个窗子,灯亮着。
她的心莫名有点紧张。新来的人搬进来了。
踩上楼梯的每一步,她几乎都听得见到心跳。
开锁的声音,清脆的响彻在楼道,感觉被无限制的扩大了很多倍。
屋里的人,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挺直了脊背,手中的书不由得握紧。
吴天瑞推开门,客厅的灯黑着。主卧的门敞开着,灯光投进客厅。
“你好,你今天才搬进来?”吴天瑞边说边向主卧瞧去。“有什么…”话没法说完了,因为那个身影太过于熟悉,熟悉感觉让自己头皮麻酥。
俞济泰转过脸来,手中的书握着更紧了,书皮“咔吱”的响着。
她感觉站着有三年那么长,头脑中从刹那的白光,再到空白,之后是空白…空白…
指关节苍白,青色的血管盘绕痕迹愈发的清晰。脚底麻木感觉蔓延上来,腿开始摇晃。
吴天瑞轻轻退了半步,却无法找到支点。
她居然笑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扯出这个笑意,她笑了,笑着摇摇,笑着转身,开启自己那房间的门,只是她手哆嗦的太严重,她费了好大劲还是没有弄好。
手更加抖,钥匙最终落了地。
她马上弯腰去捡,不想让俞济泰看到自己这一刻的脆弱。
她没有捡到,一双手先于她拿到的了钥匙。吴天瑞只得站直了身,那双手还适时的扶了她,此时她确实摇摇欲坠。
“谢谢。”她脸上笑程式化,没有温度,“钥匙给我吧。”她伸手要着。
俞济泰没动,紧着手,咬着唇。她的笑对他始终是凌迟。
“钥匙给我吧,我不耽误你整理东西了。”她执着。
他望进她的眼里,发现焦距并不在他身上。他也执着,然而却不能不依,抖抖手,还是把钥匙放在她的手上。
吴天瑞在他面前开锁,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一次她做的很好,锁一下子就开好了。
门,闷闷的关上了。
缓慢合门动作,他眼里似拉伸的慢动作,像反转戏。
“Tina…”他喊出来是自己痛苦。
隔着厚重的门,吴天瑞依旧清晰地听到这一声“Tina”,她不由得呜咽一声。
Tina是吴天瑞的英文名,他们最黏黏腻腻时俞济泰给她的英文名。Tina和Tian相似,且都是T开头.俞济泰告诉她Tina是充满活力的女孩,她觉得很相像,就钱煜诚那个强度的训练,不充满活力能行吗?
后来俞济泰又告诉她,Tina是被宠坏女孩的意思。她不同意了,她说可没有人宠我。俞济泰挂了一下她的鼻子,轻轻捏着她鼻子,“乱讲,怎么会,以后我要宠着你,直到把你宠坏。”
她当时表情一定是羞赧的。
吴天瑞都记得,都没忘。
可是说要宠坏自己的人,伤坏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她再也不是他的Tina,他也不再是他的天。
她倚着门,虚弱站在里面。
他立在门前,背部挺直。
一扇门隔开两重天,两颗心不曾重合的距离。
不曾承诺,不曾希望;不曾希望,不曾伤心;不曾伤心,不曾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