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岸,踩在地上一个脚步一滩水,浸湿了干涩的土地,也浸湿了原本冰冷的心,五月的天气无情的转变,原本艳阳晴空霎时间乌云满布,氤氲笼罩着世界,变化快速的如同幼儿的脸,眨眼间,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天而降,摔在飞起的屋檐上,顺着黑瓦打湿白墙,摔在地上溅湿黄土泥泞,眼前雨雾成帘,阻隔着千万坚硬山石,春雷轰隆炸响耳畔,惊动这个沉默的大地,倾盆大雨若当头浇下,雨水顺着青丝滴落,打湿原本湿透的裙褥,也打湿了脸颊。
原本繁忙的街道因为一场急雨,行人愈加稀少,我拖着沉重僵硬的身体,在冰冷的雨中漠然行走,雨雾交际中,有人喝叫一声:“站住!”
有人窜跳出来拦路,大雨中油纸伞溅起的水,迸溅在原本单薄的身影上,苍白的脸颊上雨水纵横。
声音在头顶响起,“呦——!这是谁家小妞如此俊俏啊!啧啧啧……这小脸蛋、这小嘴巴,雨打湿的小美人我见尤怜呀!小妞没有衣裳没有首饰,是不是无家可归啊?跟爷走!爷让你吃香的带金的!啧啧小手真女敕——啊!!!你敢打爷!?”
雨死气沉沉的笼罩,冰冷一片的肌肤被人碰到,振起黑压压的怒气,翻滚着浊气雾水,狠厉的身手将伸手过来的人摔在泥水里,我的绝望化成无形的怒火,从不肯动手的我,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打得青紫伤痕,如同棒打一群狼狈不堪的泥水狗,看着他们在我身下恸哭申吟,我的怒火被泄了气,打伤他们出了我心中的浊气又能怎样?看他们挣扎的身影,雨水照映着丑陋残暴空洞的人形,我何曾心中如此暴戾?还是以前单纯热情的女子失去束缚障碍,心底打开只有黑暗狠厉?就像这阳光被乌云遮挡落下的都是冰凉的雨?这是我吗?这才是我吗?我僵硬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直直地摔倒在泥水里,连疼痛都来不及察觉,整个人就陷入一片黑暗。
“冷……好冷……”
眼前看不尽的雾,白茫茫的世界,漫天飞舞着雪花,凌凌乱乱的飘落,鞋子不知在哪儿失落,赤脚埋在深雪里,娇女敕的肌肤冻得乌黑,挪不动步子,我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在雪中行走,小小的身影踉跄的脚步,谁家小女孩大雪天的穿的如此单薄,看得我心里酸楚,雪越下越大埋住了膝盖,我挣扎着往外爬,触手的冰凉雪粘上立刻化成水,冰冷刺激的心脏猛烈收缩,眼看那孩子闷着一头栽进硬邦邦的青砖上,我吓得魂飞九霄“啊——救命”的叫出声。
只觉得光刺进眼睛生疼无比,定睛一看,外面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梦中之事便忘了对半,又见陌生丫鬟托茶盘推门进来,不由一愣,“这是哪儿?”
“回女侠,这是宣恩县周府上,女侠放心养伤就是了。”我强支撑的身体摔下去,身下棉褥柔软,仍痛楚难当地申吟出声,丫鬟惊慌地上前道:“女侠你身体虚弱,还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你的头、手臂都青紫肿涨的太厉害。”
头晕目眩中我闭上眼睛,只不过摔倒而已,为什么会摔得连床都下不了?想起青筠初见南宫曦的场景,青筠说南宫曦没有对我下药,难道是李玥对我下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想到高高的个子腼腆的笑颜,谁耐心温颜陪我一整天,又是谁拼了命地护着我……一颗心直坠进无底深渊,外面阳光炙热,厚厚锦被下的身体却无比冰冷,萍水相逢的李玥,离别时依依不舍的李玥,我一直以为最单纯厚实的情谊,竟然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