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早就醒了,可我宁愿自己永远这么睡下去,那该有多好。这个躯壳已经被我折磨得不成样子,余下的日子也只是苟延残喘。
“吱呀!”门不知被谁推开了。
“姑姑,是你么?”这个时候还能来看我的,也就只有玉如姑姑了。但是半天都没有人应我,应该不是姑姑,“厄库尔?”
“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你伤未好怎么还过来,有什么话让玉如姑姑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忍着身上的不适,强撑着坐了起来。
“琬清,我决定明天就赶回汗国都斤复命,你意下如何?”
都斤,应该就是东突厥的汗庭吧?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呢,“什么叫我意下如何。”我苦笑道:“我说了跟你走,便由你来做决定。”
我余下不多的日子,就要在一路颠簸中渡过了,忽然有些期待大漠风光,是怎样的壮观呢?
“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么?”厄库尔犹豫地问。
“你觉得合适么?”我不禁笑了起来,小声反问道。
我就是要他下辈子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让他时时想起来都揪心,再也摆月兑不了我的阴影,我秦书雨就是被他折磨至死的!“他能在我死前放开我,我又何苦再去自寻死路。”
“不,你不会死!我们东突厥有位神医,我决定要提前撤退就是因为有他!”厄库尔激动地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凄惨地离开,琬清,请相信我!”
要真的有神医,世上怎会有那么多人死于病痛,他们的可汗为何不能长生不老?“我信你,明天走就明天走罢……”
只要是远离李世民的地方,我都可以去,我只愿死得清净,死得干干净净。
“姑姑,你可以跟我说说外面是怎样的么?”窝在玉如的怀中,全凭她的力支撑着,我才能坐得起来,裹了两层厚被也无法抵御身上的寒冷,怪不得人死之时全身是冰冷的。
两滴温热的液体砸在我的脸上,“乖孩子,等到了都斤,你自己看。”
“可是。”我像儿时躺在妈妈腿上那样撒娇,嘟着嘴道:“都斤跟这就不一样了,姑姑快说给清儿听。”
玉如抽泣了两声,撩起车窗帘子,一阵冷风夹杂着冰冰的东西飘到我脸上,似乎是……雪?“清儿,外头下雪了!”
沙漠附近也会下雪?“姑姑骗人,沙漠里头哪会有雪!”
“不骗你,我们这的雪大些,远处沙漠那也下了,好像小些,白茫茫一片,可好看了!”玉如似乎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开心地不得了,声音像少女般活泼。
“姑姑……我也想看,可我看不见。”这就是瞎子的悲哀,努力地睁眼只看见一片血红。
玉如愣了一会儿,努力地抑制着哭声,道:“姑姑讲给你听,姑姑做你的眼睛……”
外头吹进来的风忽然变大了,“苏巴悉!快将帘子放下,清儿的身子吃不住!”玉如将我紧紧护住,不让风吹到我身上。
“琬清,你想看看外头的雪么?”厄库尔激动地问,难道他也是头一回看见沙漠里下雪么?
“想,很想,可是……”
一张斗篷忽然盖在我身上,“穿上,我带你看。”
“苏巴悉!不可以!”玉如大声反对,抱着我的手不肯松一分。
我哀求道:“姑姑,说不定这辈子,我只能见一次。”
玉如也知道,即使有神医,我也是凶多吉少,“只准一会儿。”说罢,慢慢扯下棉被,为我穿好斗篷,“去吧。苏巴悉,只准一小会儿!”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两只有力的手从侧面抱住我的腰际,直接从车窗里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