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榻上,盖了一层锦被。
只觉得有冰凉凉的东西躺在掌心,睁眼一看,是那燕的芙血玉。
它看起来美丽依旧,完好无损。
只是白色不再单纯,血色却更加炽烈凄惨。
我挤出一丝苦笑,果然是大草原的女儿,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很好。
真的很好。
就这样吧。
我收拾了东西,把血玉放在桌案上。
掀起帘帐,回头看了一眼我草原上的小窝。它渺小的一如绿毯上的杂花。
骑上我的小白,往刘文静那边去了。
我依旧雷打不动的抱着小白,等我睁开眼,站在刘文静的营帐面前的一个人让我惊讶的瞪大眼睛。
“突利?”我梦呓一般。
他闲闲的交叉双手踱步过来,随意甚至是轻佻的上下打量我,忽的邪魅一笑,一只手猝不及防的将我拉下马。
该死!
我心里暗骂一声,生生的撞到他的怀里。
我龇牙咧嘴刚想抬头骂他几句,却正对上他的眼睛。
幽绿到妖异的瞳孔如同湿漉漉的苔藓,不经意的光彩点缀其间,很容易叫人痴迷堕落。
声音幽幽的在我耳边响起。
“怎么?也不跟我道别?你可太狠心了。”
他慢悠悠的说着,有漫不经心的美丽。
“刘先生……”我直愣愣的看向他的身后。
他似乎惊了一下,错愕的回头去看。
我不着痕迹的月兑身出来。
后退几步,眉眼轻挑的笑看他,把双手背到身后。
下压身子,然后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我本来要跟你告别的。可是,谁叫你上药害得我睡着了!”
越说越理直气壮的大声嚷嚷起来。
他重又交叉双手,指尖在手臂上弹动。
玩味的笑看我。
“好吧。如果你喝了这碗践行酒,我就原谅你了。”
我黛眉一敛,微微怔神。
眼前指节分明的手已经拎了一盏描金白瓷小碗。
“这…….”我略显为难。
他把小碗随意往我的手里一塞。低头拂袖道:“快喝吧。只是乳酪,不会醉的。”
我微微一笑,仰颈而干。
“你啊,我说你就信。”他的手伸过来,捏捏我的鼻子。
我的眉间微微一蹙,回身想到毕竟要回去,也就由他了。
“后会有期!”我朝他英气的一抱拳,回身朝刘文静的帐子里去。
“不用进去了!”突利的声音缓缓在身后响起,“他不在里面。”
“不在?”我的黛眉一剔,回身问道:“那他去哪里了?”
“他已经走了。昨天晚上,他就带着突厥兵和马匹回中原了。”突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可怕。
“什么?怎么可能?”我失声惊叫。
“怎么不可能呢?”他的嘴角一抿,侧脸看我……
“这……”我蹙眉沉思。
“我想,他是一个智慧的谋士。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绊脚石出现他主人的面前。”突利的声音冷而深沉,犹如金石。
随后又松散的丢给我一个眼神,“你说是吗?”
“刘文静是怕我,毁了他…….”我喃喃自语。
“他,是谁?”突利咬着一抹怪异的笑,直直的看进我的眼睛。
“不关你的事!”我冷笑一声,“呵,他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回去了吗?笑话!”
“如果我帮他呢?”突利不经意的低头,漫不经心的用指尖磨搓他的手指。
毫无感情的声音随风入耳,让我微微一颤。
薄薄一笑,我抬眸看他,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你以为你可以阻止我吗?突利,别的不说,我的轻功你是见识过的。你拦不住我。”
“是吗?”他的嘴角扯出一个骄傲的弧度,“我很乐意看看。”
我不耐烦的看他一眼,开始提气。
“咳!”
各处脉门竟然被封住了,我的身体竟然急速的软下来。
怎么会这样!
我气恼的跺脚,再次使劲。
“别费力了。”突利一步过来,攥紧我的手腕,我使劲去挣,他攥的更紧,隐隐生疼。
“忘了刚刚的那一小碗东西吗?”他伏在我的耳边,低低的声音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你给我喝了什么!”我厉声问道。
厌恶的看向他。
“哦。”他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那可是好东西。百年才采满一次的耶罗华花液。是可以百毒不侵的绝世好药。”
“是吗?看来我还应该谢谢王子了。”我冷冷的嘲讽道,“那可是好东西。王子怎么自己不用,反倒给我这样的人浪费!”
他抿嘴淡眼笑看我,仿佛在接受我的赞美,“可是不好的是。恐怕这7天,你都使不出什么轻功来了。”
说着,露出倦倦皱眉,作出惋惜的样子。
“你!你混账!”我攥紧拳头,恨不得给他一拳,以泄心头之恨。
“哎呀,我看你刚服了药,还有些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说着,揽过我就想跨上小白。
小白身子一转便避开了,充满敌意的看着突利。
“不要!不劳您的大架!”
话音未落,我已经无知无觉的昏过去了。
“怎么样,好一点吗?”突利急忙扶过我,递给我一杯水,“耶罗华花液刚服下是不太有力气的。慢慢就好了。”
我鄙夷的推开他的手,皱眉沉声问道,“突利,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要你留下来。”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
“我说了,你应该是我的妻子,这片大草原的女主人。”他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
我心中一凛。
“这更不可能。”我稍稍冷静了一点。
“不要再说不可能!”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有隐忍的戾气,“我会让你说可能,让你点头。”
我嗤笑,不可置否的转过头。
他纠结的手指生硬的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的眼睛看向他。
他牢牢地看住我的眼,眼睛里射出狼特有的莹光,“听着,阿语。我们的半月之期还没有到。我说过,我会让你爱上我。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等!”
“等?”我轻蔑一笑,“等到被你囚禁致死?”
下巴剧烈的痛起来。
他分明的指节一寸寸的往下捏,像要把我的下巴捏碎才甘心。
忽然,他猛地把我松开。
我脸朝内里,轻轻的喘息。
冷眼看他。
他漫不经心的举过水杯,轻轻的摇晃,透明的液体溅在他的指尖。
“为什么不给我们两人一个机会?为什么不给我,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他说话的时候,只是凝视水杯。
“自己?”我恍恍惚惚的重复。
“是的。我看出来,你或者已经迷恋上一个人。可是你,并不快乐。”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脆弱而忧伤,一如我一刹那的心境,直沉入湖底。
我漠然的看向他。
“我看见你晚上常常在帐外走动。你难以入睡。你夜间的面容有奇异的忧伤。”
“你为什么会看见?”我轻蹙眉心。
“突厥人并不只在夜里睡觉。”他轻笑。
忽然凑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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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用一只手扣住我的脸,目光不再轻佻,不再急迫,而是柔和,异常柔和,眼底的圣水潺潺的流动,“我们来尝试。试一下,融入我的生活,融入我的世界,这里的天很蓝,这里的草很绿,这里的人淳朴善良。你会爱上我,你会爱上这里的。不用多久,你就会忘记他,你就不会再痛苦。相信我。”
从未出现过的浅绿色轻柔在他的眼底流动,我竟然无法拒绝。
只能被动的点点头。
他淡噙着笑意,把我揽入怀中。
我闻着陌生的气息,盲目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