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我带到目的地之后就回去了。
宇文化及考虑的也算周到,给我的房间也是独间,舒心的样子倒是一点没有,还好算得上整洁。
我百无聊赖的坐着,四下无事,索性还是推门出去。
来一趟,我要赚回门票。
雕栏玉砌,崇光泛彩;珠宝争辉,银光雪明。
离宫的确美轮美奂,从前日日惊叹大观园的“白玉为堂金作马”,今日胜景近在眼前,才知曹公还欠功夫。
整个皇宫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不喜欢清朝的故宫,总觉得宏伟有余,用色太烈,叫人心心念念的只有严肃的皇家气派,少几分情致。
离宫却可以说是“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做宫,”。
若说奢华倒是其次,毕竟插金带银是艳俗之物;可离宫的奢华,不是没有头脑的金钱堆砌,而是极有心思的艺术品。
是,心思。但凡废了心思的东西,又不惜价钱,你可以相信,它必定是美的。你却不能够想象,它究竟美得如何惊动天地。
我的手轻轻抚上汉白玉桥的雕栏之上,闭上眼,缓缓吸气。
隋老头真是会享受啊。
沉迷享乐的糟糕皇帝,在我看来,是很有几分小聪明的。只可惜他们多数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我是不十分讨厌他们的。反而有一丘之貉的惺惺相惜。
我睁眼望去,只见遥遥相对的另一座汉白玉桥上,有一撇孤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白月凉彻,玉阶生寒。
黝黑的影子,突兀的令人心寒。
一点苍老,一点寥落。
只隔了一池白泠泠的水,我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深入骨髓的孤独,高处独寒的戚厉。
苍茫的悲哀,千古孤绝,只此一家。
问君几多愁,一江寒水东流。
我的心霎时间空落落的,恍惚莫名。
只听得顽石落水一般快索之声,干净利落,像长剑破空,生生割断身后事,孤影绝决。
我猛地一愣,随即纵身跃入池水。
那是出自本能的迅速和不假思索。
初冬的水,顿时凉透四肢百骸,冰冷刺骨。
我拼了命朝那个人游去。
那个人,那个人,竟然要寻死。
不,不,不可以。
我不能让他死,决不能让他死。
冰冷开始溺毙我的意识,双手渐渐趋于麻木,还在无力的垂死挣扎。凭着微薄的一点意识模索越来越近的黑影,无力的攀住他的衣袖,身体却不自觉的下沉。
难道我救人不成,反倒要死在这里吗?
真是太可笑了。
突然,被我攀着的衣袖动了动,我再没有气力,月兑开了手。随后,一股幽深的力道反攀住我,将我生生拖上岸去。
我附在岸边,大口呼吸,拼命喘气。
大量的水顺着头发,汇成一注冰棱。
“怎么?”他仿佛是嘲笑谁,“你竟以为我要寻死吗?”
他毕竟不够年轻力壮,也伏地喘气,背却挺得笔直。看见我湿答答的模样,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支起身子,朝我扬手一指:“救人不成,反被人救。古之罕有!”
“哼!”我用手背随意一抹嘴唇,没好气的看他,反口讥笑道:“依我看,冬夜不眠,在宫闱之内跳水戏玩才是古之罕有吧!”
我把额前的湿发拨开,像湿漉漉的小猫那样,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他猛地迫近我,诧异的上下打量我:“你,你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