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植山间簌簌而响。
我纵身跃下,乍然落地。
容华夫人骇了一骇,见是我,惊愕被一种极端的憎恶所代替。
不,不能说是憎恶,应该说是,恨。
恨意像毒液,她越是美艳,就越是狠辣。
“什么意思?你再清楚不过了!还要我替你遮羞么!”她猛地把袖子朝我脸上一摔,我下意识的后退避开。
承公子自身后出来,恰好扶住我,看我一眼,蹙紧眉心,颇有不快。
“夫人既是侍奉圣上之人,又是公主的长辈,如此言语,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有失妇德。”
“原来是承公子啊,”容华夫人笑得潋滟光华,却迸射出寒光剑英,“青天白日的,你们孤男寡女,双双躲于假山后面,还说没有私情!”
我真是讨厌透了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你,就像咬住猎物的猛兽,不等到猎物精疲力竭而死,就绝不松口。
纵然是承公子好涵养,听到这话,也不禁紧眉扬鬓,愠意轻染。
“容华夫人,你先是出言侮辱我和当今圣上,现在竟连宇文公子也牵扯进来,这就是皇家风范,贵妇礼仪?”我的指甲被挤压的呈现出青白,病态,虚弱;猛地松开紧紧攥住的手,新鲜的血液涌上指尖。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潮,“若是你即刻道歉,我就当做今天没有听过这些话!”
“哼?道歉?你做梦!你以为你是谁?冰清玉洁的公主啊?哼,还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名目向皇上讨来的,这么不要脸。分明就是皇上的女人!硬逼得皇上给你一个不三不四的身份,怎么?还想等着皇上归天,再找一个白面书生?哦,不,我倒是说错了,眼前不就有一个么?”她惑人的笑忽的变成狰狞的模样,“遗光!你这个下作胚子!什么今天的话就当没听过?今天我就要把所有够难听的话都说给你听!你这么难看的事都做了?还怕人说么!”
我看着眼前这张扭曲变形的脸,忽然觉得,可笑,可笑到了极点。
亏了这样一副好皮囊!
我笑出声来,笑声带着媚态的刺。
“是啊,你说的不错。”
容华夫人顿时僵化。
我轻笑一声,弹一弹指甲,眼皮慵懒的向上翻。
“我就是皇上的人,又怎么样?我就是和宇文公子纠缠不休,又怎么样?女人生来的本事不就是勾引男人?我们的姿容,家世,不都是资本?现下,这世间,最有钱,最有权,还有最上等的男子,都败在我的裙下。你哪里是嫌恶我呢?你是嫉妒我吧?你没有我的容貌,比不得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憎恨这个世上,有更美好的女子,争夺你高贵的地位,连同你必须依附的男人,因为这样一来,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容华夫人,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你,你。”
容华夫人气急而噎。
忽的,那双蛇眼宝石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是的,她美,美得像刀锋,生生割开你的视线。
她白骨一样的手掌高高举起,是一层涂着白浆的骷髅。
我心头掠过一阵厌恶,愤怒的不可抑制,杂草蔓延如洪水。
身体里一股戾气,我左手抬起,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她手腕间的骨头,生冷坚硬,像顽石,硌手,我却不觉得疼痛。
黑泠泠的眸子,瓷的光泽,冰冷的没有温度,心中的火越烈,眸中的光就越冷。
如同冻结的冰棱。
经过的狂风把我的长发吹散,近乎疯狂的姿态。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样黑白分明如鬼魅的模样。
她开始恐惧。
我出离愤怒。
青白的右手,是寒冰。
毫不犹豫的,飞快的,一切还来不及呼吸,还来不及惊骇。
掌掴声清晰的,响彻。
然后是,可怖的静。
风,静止;发,轻垂。
一切恢复原本沉静的姿态。
只有容华夫人,圆睁双目,震惊失色;煞白的脸,仍是艳。
随后,怒不可遏和屈辱的红潮,涌上脸颊。
而我,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这一巴掌,终于平静了我的血液,它们不再沸腾滚烫,只是沉沉流动。
“容华夫人,收起你高贵的巴掌,不是每个人都是任你打骂的奴婢。况且,”我的指尖抚上左脸颊,笑意恍然,如在灯火处,“我的脸,不是你配打的。”
我再不留意,潇洒转身。
“遗光,我发誓,我要你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是吗?
嘴角弯起,把敛着的裙衫,往半空中一扬。
快意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