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走到另一列衣服前,一眼便看见了混淆在无数光彩喧嚣中的一抹沉静。
我苍白色的指尖,轻轻落下,憔悴,如同月夜下的苍色樱花。
那抹黑色,薄而深沉,完全是将暮未暮时的秋色,渗着没落的晓光。
似乎有白光一闪,我的眼前出现的是,一切将醒未醒时,箜篌前那个寡服淡渺的绝子。
情不自禁的取下那件黑衫。
只因为,一个女子,可以将黑色,穿的这样美;对于美,我们总是心向往之的,是不是?
肩颈处的黑纱极为薄透,清冽的锁骨,宛然可见。
“东陵,你们上次弄画的朱砂还在不在?替我取一些来。”我心头一掠,开口道。
东陵回身去文室取了来,
“在是在的,不知公主要来做什么?”东陵犹疑的把手中的朱砂纸笔递给我。
我摆摆手,并不去接。
“不是我用。自然是你来。”
“公主,你葫芦里,卖得又是什么药啊?”西陵眨巴眨巴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东陵,我记得你那几枝梅花画的好看。不如,替我画几朵,全当人体彩绘。”
“啊?”
东陵聪颖的脑袋给我的现代词语一打击,一下子就找不到北边了。
“好了,”我轻轻把脖颈间的衣裳撩开,露出光洁的肌肤,“只在肩颈之间随意画几落,反正是穿在孔雀裘外,也看不见。不必担心画的不好。”
“可是……”东陵为难的低头看了看。
“既然公主都说了,你还是快画吧,你要是不画,那我可就要自己出手了!”西陇张牙舞爪的威胁道。
东陵无奈的乜她一眼,执笔蘸墨。
寥寥几下,既已完工。
慢工出细活的道理,于水墨画,总是不适用的,他们喜欢的是一气呵成,泼墨飞文。
沁血一般的红,潜伏在熏烟暮霭的黑雾之中,暗香疏影,惊破荼靡旧梦。
凝固的黑色,层层裹起旧日剥落的迷;而那一滴流血的疼痛,霎时间刺伤你的眼睛。
你看着它,黑的骨骼里是红,红的骨血里是黑;那是一种诡谲的近乎邪恶的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悄无声息的凝视。
鲜艳欲滴的血红里,有纯黑隐然其间,神秘莫测;我忽然意识到,那不是一株梅,而是一株鲜血浇灌的黑色曼陀罗。
血,这样浓烈深沉,以至于掩盖了它的本色。
可它仍是那一枝,妖娆,幽暗,代表着复仇和生之不归路。
“公主,这……”西陇最先回过神,喃喃道:“你,真的要穿这一身吗?”
我垂下睫毛,覆住自己眼底所有的颜色。
我想,我纤细的血管里,是有黑色的血液的。
很多人,他们的邪恶,一生也不曾被唤醒。
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例外。
“是啊,怎么了?”
我看见镜中的自己,笑容幽幽绽开,宛如暗夜。
“可是,西陇从来没有见过公主穿这样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美得这样惊人,又这样……叫人害怕。”西陇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臂,“公主,我总觉得,你身上的颜色,会吃了你。”
“呵。”我若有似无的轻笑了一声。
这些灵气的女孩,她们对于性灵,总是有一份与众不同的敏感。
“好了,别胡说了。再说,我也不过是衬在里面。有谁看得见呢?这个坏家伙,净拿瞎话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