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又胡说了。”我赌气的偏过头去。
“你啊,还真别说。朕看了这么些人,也就这个宇文承基,君子谦谦,有几分朕当年的风采。”
我“扑哧”一笑,不可置否。
“你还真别不信,朕当年可是……”
“我知道,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鼠见了走不开。”我哈哈大笑接口道。“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
“朕说过么?朕怎么不记得?”
“你当然”我的笑顿时僵住,默默摇摇头,垂下眼睛,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过。”
“你这个丫头,老是这样,话说一半就”他看见我的神色,只摆摆手,“算了,还是说回正事。你觉得宇文家的那个孩子怎么样?”
“他?”我恍然一笑,眼眸低垂,便看见雪地里一抹淡墨,“他,很好。是我见过的,最温文尔雅,卓尔不群的男子。”
“卓尔不群?嗯,不错。果然是啊。”隋炀帝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不住的点头。
“只是”
“好了,宇文家的都不知道在冷风里吹了多久,硬是不肯上来,还是快下去。”
逆风如解意
我和承公子,一左一右,陪着隋炀帝往池边去。
远远望去,池冰已碎,水光之上,一片斐然,花开如雨缤纷。
怎么可能!
我惊呼着跑去看。
近了才看清。
池水上,荷花、菱芰、藕芡皆是彩锦剪做,加之深叶点缀。
这便是冰雪之中,繁花如锦的秘密。
自然是冷酷无情的,他让昨日韶华一夕凋零;而人这样的苇草,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盛景重现。
“怎么样?朕所言不虚吧?”
隋炀帝朗声笑起来。
有恶作剧得逞的意味。
寒风乍起,忽的,粉色的花瓣如雨飘落,仿佛仲夏的杏花随风起舞。
我木然的伸出指尖,捻住一枚,低头一看,抿唇而笑,果然。
是剪纸。
恐怕隋炀帝的玩乐,倒成了扬州剪纸之源;世间事,常常是这样,无心插柳,柳可成荫。
隋炀帝也像孩子一样,跑去追逐飞花。
他已不再年轻,却将花抱满怀。
纸花这样好,它们永葆青春,它们永不老去。
于是,那些永生的花儿,衬着他苍然容颜,有行将就木的颓老。
他却不知,开怀依旧。
“等到了夏日,朕便叫人捉萤火虫来照明,漫山遍谷的萤火虫,会把个上林苑照耀得如同白昼。”
回光返照,他的脸,如同白昼。
“是吗?好可惜。”我低头注视着指尖的粉色,“恐怕看不见了。”忽的又抬头望着远天,“也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四时各有其美,何必季季花开。依我看,一水嫣然未必及得上薄冰砌池。美得不同罢了,怎么好拿个人的喜好,抹煞冬景?眼前的景色这样美,可分明是假的,我无法欢喜。”
“遗光,你自言自语些什么呢?”隋炀帝看着我怔怔的神态,停下来,看着我。
“公主是被美景所慑,才心神恍惚。”
身侧的承公子,一如往常的浅笑如玉,只是敛眸看我的目光,遗漏了讯息。
“言过必失,毕竟,伴君如虎,总是谨慎的好。”
“嗯。”
我默默应了一声,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