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苋菜豆皮平铺在一小张清洗净的细竹席上,压瓷实一层饭,然后塞上黄瓜条,鲜笋条,香肠丝和甜寒天。卷起,切块。
不过,卷寿司是个技术活。
一开始,大半的饭在席上,小半的饭在我的手上。
某人抱臂,垂拱而待。
“沾点水,那样不黏饭。”
再然后我卷的,都散架的厉害。
看不过的某人帮忙之后,总算是大功告成。
我捏了一个,送到他嘴边,他毫不客气大口咽下。
“怎么样?”
我又好奇又兴奋又紧张。
他纠结起眉头,表情怪异,滋味万千。
“很,很难吃吗?”
“唔,不好说……再来一个试试。”
“哦!”我的心松了一下,连忙抓起一个送到他嘴里。
他却不急着一口咬下去,只是一点点的啃着。
“喂,这样吃我很累,会散啊。”
他闭眼不闻。我只能乖乖护送他吃完。
到末端的时候,他一下咬住我的手指。
我惊叫一声,连忙把手抽出。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忿忿的洗着手。
“嗯。”他不以为意,把一个寿司送到我嘴边。“怎么,不想尝尝自己的杰作?”
我赌气一撅嘴,大口咬下。
简单中有一种清甜质朴。
“就知道你骗我,哪里难吃啦!”我兴高采烈的回去装盒,“可惜没有寿司醋,沙拉酱,更惨的是没有生鱼片。真的好想吃……”
“那是什么?”
“生鱼片?就是生的鱼肉,哈哈,怎么样,不敢吃吧?”
“生肉?”他眼光一闪,“就是鱼脍吧?”
“鱼块?”我小声嘀咕,是就怪了。
“你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我顺便举一个寿司送到自己嘴里,“这是我们家乡的东西。嗯,不过也是外面传来的。叫做……”
“这不就是‘握鮨’,哦,你那种做法应该叫‘卷鮨’。大概是后汉才有的做法吧?”他也举一个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这回轮到我惊诧的看着他。
这个人,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原来寿司是中国传到日本去的,汉代就有了吗,好早啊。
“把这些装到盒子去做什么?”
“我们去野营啊。”我兴致很好。
“野营?”
“就是到外边去。”
“不行。”他断然拒绝,一把按住我装寿司的手,眉头拢起,“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才好,又闹什么?”
我飞快的用另一只手拿起寿司,想塞到他嘴里,“我说了,一天,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话。”
他头一偏,我的寿司落了空。
“你也不要干我不喜欢的事。别做了,快回去躺着。”
说着扯过我走。
“世民,世民,喂,李世民!”我有些委屈的看着他,眼汪汪,“休息的时间有那么多,可是今天,是我们最后一天呆在这里了。你……纵容我一次吧。”
他的眸光震了一震,霍的,温柔笑起,淡淡抚了抚我的长发,“好。”
微微晕染的酡红,不铺丽,不张扬,虚虚几团烟气缭绕,淡笔款款写意,仍是一副倦怠消散的令人捧心的美。
笑傲滚滚红尘,倦看湮湮苍生。
这山野的夕阳,颓然欲醉去,总是松松垮垮,懒懒散散,分明知道自己的天生丽质,倾绝尘寰,便不愿刻意妆饰做态,任你爱与不爱,兀自美着,直生出一派潇洒来。
“这里的夕阳,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美。”
“是,美得叫尘间灰飞烟灭。”他沉淀目光,静静凝视,倒影的夕照在他眸子里,迷离成烟花的碎片,“像你。”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眉间的担忧。
恍然想起一阕旧歌。
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
那歌词简单俚俗,可是你感觉得到,那种情致缱倦,不绝如缕。
夕阳,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