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夜里惊醒。
透过纱帐,眼见那灰白飞蛾,“啪”的一头撞进残灯,灰烬覆灭。
陡然一惊。
像是获得什么预兆,怔怔了望了那灯火,连忙披衣出门。
牵了小白,盘身上马,抚模她雪色鬃毛,轻柔道:“可知道他在哪里?带我去吧。”
小白长嘶一声,疾风行去。
飞驰了不多时,天色渐明,微亮的薄光里,一辆马车月兑缰而来,黑影掠至。
殷开山驾车,看见我,欣喜道:“风公子!”
我连忙下马。
“车上可是他?”
“嗯。”他皱着眉点头。
“病的厉害?”
“这……”
“裳儿,进来……”那是我熟悉的声线,但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有气无力,却强撑叫我。
我翻身上车。
他侧身昏暗一角的脸,薄而苍白,像雕透光的脆玉,却仍敛着最澄澈剔透的眸光看我。微微强笑起,嘴唇失却血色。
“这副样子叫你看了,果然有笑话我的资本……”
我一吸鼻子,想去抚模他的脸颊,又不忍心,只怕那肌肤霎时破碎如白瓷。
回握住自己的手,勉力扯出笑:“是。我要紧紧记着你这副丑态,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我……”他已经是气力不续。
“嘘。不要说话。”我探过身去,靠在马车一壁,轻扶住他的脸,他很自然的把头靠在我怀里。我掩好被子,低低看他,掩去自己的心疼,只余柔情,“安睡吧。很快到家。”
他沉沉闭眼。
“世民,醒醒,我们到了。”
我轻推了他半晌,却不见他动。难道,他昏过去了?
我心口一窒。
不,现在可不是手脚发软的时候,必搀他进去,尽快就医。
“殷开山,来帮我扶他下车。”
这个笨蛋,病成这样,身边却只让殷开山一人跟着?大夫也没有,照顾的人也没有,实在太荒唐。
“你立刻去请大夫。我会搀他进去,快!”
陡然响起的尖利声音使殷开山愣了一瞬。“哦,哦。”
陡然响起的尖利声音使殷开山愣了一瞬。“哦,哦。”
我把李世民一只胳膊横过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他身后,扶紧他。
深吸一口气。
迈动一步。
他,他竟是这么重吗?
每走一步,都觉得他的重量快把我压垮。
幸好府邸的一个侍卫来替我扶一些,才勉力支住。
我欣慰一笑,抬眸望向这个昏厥中的男子。
他苍白的尚在病重,却仍是这里最好风景。唯有他,才叫这园中景致不至于落寞。
没有秦王,又怎么叫秦王府。
秦王府,秦王府,摆明了,只有他,才让这里,废墟化仙境,仙境亦可以成废墟。
“二爷!”我听得一个柔婉女声,那袅娜身影已经恍惚惚晃至眼前,她失却往日尊贵优雅姿态,惶惶然如惊弓之鸟。一眸深潭,溢满担忧,盈盈然欲落下泪。
她为他失态至此,往日宁和自处,风阑不惊,一击全溃。
她为他,至此。
“我来吧。”她俯身,接替我,那么理所当然,不假思索。
搭过他的手臂,收住他的腰。
一切那么自然,她仿佛做惯。
她从头至尾没有看我,她的眼里只有他,他的丈夫。
她会看着他,心疼的蹙眉。
这让我难受,很难受。
我怔怔的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