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珪媚醒的时候,身旁只有我一个人。
她撑着身子,模模糊糊的看我,苍白脸上浮上恼意红潮:“登徒子,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快出去!”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嘴上却仍在调侃:“美人正缠绵病榻,小生又怎么忍心不闻不问?”
“你……”杨珪眼神渐渐清明,恼意消褪,只怔怔道:“你……”
我笑靥如花。
“你是……”她月兑口道:“小咸咸?”
我真想倒地不醒。
她看见我这副模样,连忙低眉敛首,不好意思轻声道:“姑娘没有告诉我闺名,我只听少爷这样叫。”
“算了,没关系。”我摆摆手,心里把老花骂了几万遍,这破名儿!“我姓风,叫风语裳。”
“嗯。风姑娘。”她盈盈垂首的姿态,雪颈一寸,长睫浸墨,玉颜寒鸦色。
“你不必这么生分的叫我,我今年十八,想必比你年长,你可以叫我姐姐。”
她莹然水眸似有诧异,涟漪倾动,“姐姐十八?看着年纪小许多。”
“是吗?可能我显小。”我呵呵干笑。“对了,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眼帘似含了露水,太重了,便幽幽垂下去,遂又乌然然看着我:“没有。摔在波斯毯子上,只是小伤,休养几天便好了。”
“胡说什么!”声音亮色似大红,凛冽得透空而来,“什么小伤。”梅儿性子泼辣,径直来到床榻,正眼也懒得看我,像倒豆子般索索咧咧道:“她伤了脚骨,又硬撑着不说。媚儿本来以绿腰舞冠绝京师,可现下,你看,她还怎么舞!”
我没想到这么严重,登时愣在那里。
“裳姐姐,你不要听梅儿姐姐胡说。我很好。虽然绿腰舞是不能够了,但行走奔跑,跳一般的舞蹈都是没有问题的。”
“很好?”梅儿哼笑一声,一抹亮色闪过她的三角丹凤眼,“大家小姐不会舞自然是饿不死。”那亮色像激光般朝我一射,“我们这些人,舞蹈不就是吃饭的手艺?你是当真觉得自己饿不死?”
媚儿见我神色惶惶,连忙握住我的手,一双清水眼望着我:“真的不要紧。梅儿姐姐,你可是忘了?我琵琶弹得也过得去,小曲子也会几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重新拾一拾也就好了。”
“那怎么能和绿腰舞比!”
“梅儿姐!”梅儿连忙朝她使眼色,“姐姐,我想和裳姐姐单独聊聊,好不好?”
“你就是这样怯怯不生事的主儿!”梅儿怨气道:“皇帝不急,我这个太监急个什么劲儿!罢了罢了,你要把头牌让出去,我管不着!”
说罢气冲冲走了。
我愧疚得紧,一时低着头不说话。
“那位公子是裳姐姐的夫君吧?你们真般配,一对璧人,叫人羡慕极。”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真的对不起。”我轻轻磕住下唇,“我害了你。”
“没有,你没有害我。是我自己没有眼界,以为他……”媚儿眼神有些低落,可怜楚楚,“本来就是。这种地方,但凡是男子,见自己的妻眷被困在里面,哪里有不生气的?我不怪你,真的。况且我也不是残废了,只不过舞不了绿腰。”
“我……”
我可以补偿你吗?
我没有问出口。
我知道,愧疚和补偿,都只能放在心里,而不能露在表面。否则只是在不断的提醒对方曾经受过的伤害,那才是真的残忍。
“你还需要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我松弛自己的表情,淡淡笑着,恍若无事。
“嗯。”
她也随之释然,点点头。
我扶她躺下,为她掩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