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灯光熄暗。
披上黑纱的旧梦,气息晦暗迷离,神秘莫测,太容易叫人沉醉不醒。
幽暗中女子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寂静了所有,只余下屏息时的呵气。
灯光打亮的地方,立着一张薄绢,像极几十年前的月亮,大且圆,昏黄古旧,边缘已被美人泪蚀得模糊不清。
当中缀着一副美人图。黑墨红妆,笔笔怜爱。
梅儿作男角,英气俊俏,正痴痴看着画中人。
大家不禁凑向前,想看清那幅画,忽的一阵风将画卷掀落。
“男子”急忙去拣。
回眸一瞬,薄绢上却透出一个女子姣好身影。窈窕墨色,映在圆圆昏黄中,似偷了灵药的月中恒娥,形单影只,空自绝尘。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只用清唱,没有伴奏的杂音。音色空白,有一种却嫌脂粉污颜色的洁净。
那男子奔了过去,身影却消失了。
像一场迷梦,忽的,散的太洁净,匆匆无痕。
男子恨恨:“我必定得到你。”
那男子起兵。
一干女子男装,巾帼红颜,舞中有剑,柔中带刚,她们那种漂亮,简直比男子还英气潇洒。
硝烟之后,又是一轮满月,似古旧残灯。
那人影茕茕,孤光照影。长发垂足,姿态纤纤。
男子欲迎不敢,反而退了几步。
“啪”,一声铮然,银瓶乍破水浆迸。
那薄绢破碎如裂帛。
一条红绸穿破冰轮,迎面而来,惊得人措手不及。
追随着红绸,画中人意态翩跹,宛若青娥下凡。
彩绸纷飞,偶或遮掩她的芙蓉面颊,只余下她姿态轻扬若惊鸿。
李世民忽然笑起:“看来你毋须担心。好得出乎我意料。看来可以一夜红透京城。”
“你不骗我?”我仍心有岌岌。
李世民自顾自看着。“意境奇好,已经成功大半。出场融了诗情画意,引人入胜之余,还懂得故弄玄虚。清歌一曲先声夺人,却也质朴别致。娘子军的剑舞,英姿飒爽,一改仙袂飘飘的风尚,倒叫人眼前一亮。红绸舞出其不意,让人恍然一惊,估计也是为了她脚伤考虑。况且独舞的身形有限的缺点也弥补。可以算一箭三雕。”他这才回转脸面对我,“我可有说漏或者说错?”
一舞彩绸终了,所有人忽的置身于另一个国度,无数的舞姬缭绕如烟。
无人知晓亡国恨,美人犹自歌舞,酒正酣,香正浓,玉树后庭花正好。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一支利箭划破长夜,狠狠钉上龙袍的后摆。君王伴着身侧的两个美人,纵身跃入一口枯井。
胭脂泪,扣在那古旧井沿,苍然里生了一股妖娆的悲凉,宛若血痕。
黑暗中,听见那个男子的声音:“高将军,我要你留下那个女子。”
待他进城时,将军跪地请死:“红颜祸水,不可留。”
男子悲怆欲绝。
一个男子的一生,是否总会遇到这样一个女子,他爱她深至骨髓,百转千回,却永远得不到她。一个注定不属于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