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第二天就带我返程。
“李靖仅以八百步卒大破开州蛮兵……王世充窦建德两人连连恶战不休……幽州李艺派出大将薛万彻领兵西攻,刘武周不得不从宋金刚的兵营中抽调劲卒回守太原,防备薛万彻。眼前情势不利,那宋金刚必要想方设法诱我决战……裳儿?”
“啊?”我恍过神来看着他,飞快地挤出一个笑容,“是吗?那后来怎么样了?“
他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
十指爱怜的梳着我的长发。
“累了吧?睡一会。”
“嗯。”
我很顺从地应着他,闭上眼睛。
很疲倦,但毫无困意。
归去的一路车厢寂静,已经不是来时的那辆车了。
我不愿意自己显得郁郁寡欢,然而我更懒怠说话。
所以李世民来时闭眼假寐。
他大事在即,也无意理会我的“使小性子”,大多数时候只在我身边翻看文书,兀自沉思。
渐渐的,发现沉默不是一种出口。于是开始与他说话,但仅限于军事。
我原来对军事全无兴趣,但现在我愿意,而且只谈军事。让兵伐之事占据我大脑的一隅,也许会好一些。
“屈突通领锐卒五千夜行,会同死守浩州城的李仲文、刘弘基,冲至张难堡,尽杀敌军,烧尽堡中军粮。刘武周急遣黄子英进击,已然中伏大败。”他叙述时,永远不动声色,只有微微抿起的嘴角,透露他骨子里的志得意满。
“张难堡地处要冲,落于唐军手中,等于是将刘、宋分截两段,他们无法互为接应。你已置宋金刚于必死之地,只待敌军一退,便可以大举进攻。”我说到这里,却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李世民立刻察觉,“怎么了?”
“总觉得不像是这么简单就可以了结……”
李世民挑起一道眸光,赞赏道,“你的感觉似乎很准确。”
我狐疑的看向他。
“几天前,我连夜赶至长,阻止了父皇。”
“阻止?”
“宋金刚使了诡计,王行本假意归降,欲诱父皇入河东城。”
“有埋伏?”
“宋金刚密遣吕崇茂率万余精卒潜伏城外,与此同时,刘季真率部众暗渡黄河,进逼朝邑长。你猜一旦父皇进入河东,形势会如何?”
他带着玩味笑意,刻意一步一设,引我抽丝剥茧。
我脑中灵光一闪,月兑口而出。
“袭杀!”思绪环环紧扣,“吕崇茂趁势攻城,里应外合。同时刘季真趁乱攻下长,救下王行本。仍留下王行本镇守河东,吕刘二人则率本部兵马攻略长安,我们军中兵卒绝大部分是关中人,闻听敌人袭进家乡,军心非大乱不可。宋金刚抓准时机可令我们一击毙命,全军溃灭。”
说到这里,不觉后怕得冷汗连连。
他却不甚在意地扬起唇角,似乎是在嘲笑我。
“唐俭、刘政会、于筠三人诈降后,把得知的阴谋连夜告知与我。而我将计就计,诱杀了王行本和独孤怀恩,又设伏大败刘季真、吕崇茂,不费吹灰之力就真正攻占了河东城。”
他毫不掩饰自己大局在握的得意和对敌人的轻蔑之意。
第二日,我起身的时候,李世民已经不在了。
直至天黑也不见他身影。
轻抿了一觉,仍是忍不住,寻人来问。
来的是刘弘基。
“天明时分,大元帅发觉宋金刚退兵而逃,惊怒之下领锐卒三万,追击去了。”
“不可能,我分明听到敌营的鼓声……”
“宋金刚命营中遍挂灯笼,又以羊悬鼓,使其后蹄踏动鼓面。入夜时将马蹄裹上草套,衔枚疾退。”
“好聪明。以虚做实。”
我一声赞。
刘弘基倒也由衷地点点头,侠义真性情由此可见。
我正色道:“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