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异相影响,街上除了买香火回家供奉或是去庙里祈福的人,行人不是很多,一行四人容貌皆属上品,引来路人频频侧目,不断有人认出白连锦,退至街边弯身行礼。
白连锦是在游些消受不起他们的热情,直接指着街边茶楼道:“进去坐坐吧。”懒
宋千色没什么意见,了解一些白连锦脾性的天璇也没意见,四人进去后才发现这不是单纯的茶楼,里面空间很大,装饰也算上等,在厅堂的一侧有个几丈方圆的戏台,属于戏园和茶楼一体的茶社。
一楼已经坐了不少人,戏台上空空如也,人人翘首以待,目光期待火热,看来这间茶社之所以生意不错,最主要是因为戏目精彩。
四人身份不一般,直接上了二楼相当于包厢的清净小隔间,里面只有两张座椅,叫伙计多加了两张,宋千色将自己的座椅搬远了点,她对这些都没兴趣,也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懒散的靠在那里打盹。
九公主则兴趣高昂,拉着伙计问今天上演什么戏目。
伙计能在这种地方做事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力,当下客气恭敬的答道:“几位大人小姐,您可真算是来对了,今天上演的是我们九凤楼最精彩的一出戏,叫《风尘记》,您呀,就等着看好吧。”
“风尘记?讲的是什么,你先大致说说。”虫
九公主瞪圆的眼睛显得分外可爱,加上她清纯美丽的容貌,让那伙计立马有些吃不消,一脸荡漾的道:“这风尘记讲的是年轻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您没看下面做的大都是年轻人吗,尤以小姐这样的女子居多,至于内容,您一会看了就知道了,我说了小姐再看就没没意思了。”
九公主又央了几声都没得到结果,当下有些悻悻,不过这样也正好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宋千色闭着眼睛啧了两声,拍拍同样没精神的连城道:“你真该把这伙计挖到你们暗夜去,故弄玄虚,多有前途一孩子。”
连城耳朵动了动,用传音对她道:“在哪不一样,反正都是连家产业。”
宋千色猛的直起身,果然见正关门出去的伙计胸前茶碗口大小的一块地方绣着个“连”字,顿时翻了个白眼,将戏园和茶楼结合在一起虽说不是首创,雄厚的资金是一个因素,然而要发展到这一步,首先魄力和戏曲的编排以及新颖性是最主要的。
她看了一眼连城凉凉道:“看来每家店你都花了不少心思啊。”
连城懒洋洋道:“也没多少,不然哪能这么闲。”
他纯粹是在卖弄!宋千色撇嘴哼了一声:“奸商,说,你到底收刮了多少百姓血汗钱!”
连城终于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两只小前爪子搭在宋千色的胳膊上:“宋宋是要替我管账吗?”
宋千色说:“管马的是马夫,管车的是车夫,管账的是丈夫,连城,你是在暗示我你想以身相许吗?”
如果这样就认输就不是连城了,他眼珠转了转:“如果我以身相许,你要不要?”
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只有他自己知道里面饱含了多少颓然多少期待,身体因为紧张而轻轻颤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表情。
听到这样的问题,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可就在她张口要答之际,九公主突然兴奋的跑了过来拉她胳膊:“飞雪,风尘记开始了,看起来很好看耶,你也来一起看吧。”
连城重新爬回她腿上,心里轻轻松了口气,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问一遍,要或者不要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选择了连锦,那一句玩笑话她也不一定会真心回答,是的,只是一句玩笑而已,就这样不回答也好,至少不会因为一字之差就飞往天堂或坠入地狱。
宋千色笑容一顿,本能的皱了皱眉,对于九公主她倒也不是很讨厌,思量了一下随着她坐到前面去了。
在她半看半哈欠的过程中也略微看懂了风尘记到底在将什么,让她觉得惊讶的是故事的题材真够新颖的,想不到古代人编故事也可以这么狗血。
君王为了保住心爱的女子不得不娶了别的女子为后,婚后对于皇后百般冷落刁难,皇后也是个烈性女子,最后甩手洒然而去,却被君王的爱人设计沦落风尘,在皇后离开之后君王发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狠毒,竟然开始思念皇后,最终派人天南海北的打听皇后的下落,但是找到皇后之后,烈性的女子却怎么都不能接受回头的君王……
看到这里,九公主哭的稀里哗啦,不住的说皇后好可怜,还说接受了君王多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千色不置可否,垂目淡淡的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九公主拉着宋千色的衣袖道:“飞雪,你说最后他们能不能一起?”
宋千色瞟了眼大厅里同样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子,冷笑道:“谁知道呢,反正如果我是皇后绝不会回头。”
“为什么?”九公主很惊讶这个答案:“在一起不好吗?君王多爱她啊。”
身后天璇和白连锦也是惊奇,侧耳认真听着。
“连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那是爱吗?后来伤害了皇后又发现她自己心中所爱,百般讨好弥补,表现自己有多痛苦,我最讨厌这样的男人,连自己心里的是谁都分不清,
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男人最懦弱!而且在将一个人彻底伤害之后,他以为还可以回头吗?这些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自然不会有感觉,体会到真正的心如死灰之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小姑娘,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她一番话简直可以说犀利之极,字字点中要害,说的九公主不哭了,后面两个男人也愣了,经她视野独到且透彻的分析,他们觉得,似乎皇后也不该原谅君王了。
尤其那句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男人最懦弱,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狠狠的泼醒了他们,让他们默默的反省自己是不是也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趴在她腿上的连城心里庆幸不已,幸好从爱上她那一刻起他就从没否认逃避过自己的感情,只是因为她的决定和连锦的关系不能说出口而已,这算不算是懦弱?
说完最后一句话宋千色自己也愣住了,然后回头看了眼白连锦。
在后者身上她只感觉到了陌生,事过境迁,物是人非,长得一样又如何?终究不再是同一个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回头路可走,说别人的时候这么顺溜,落到自己身上呢?
她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这么执着?可是将薛梵音让给别人么?她闭了闭眼,虽然对白连锦没太大的感觉,但是想到薛梵音,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了手。
那可是让她牵挂了半生的人。
喝了口茶,她镇定了思绪对身后的白连锦传音道:“我要走了。”
白连锦正怔怔看着戏台,闻言猛然抬起头,看着她纤细的双肩好一会不能确定她说了什么,要走了?去哪里?为什么突然要走?不是不走的吗?问题一个接一个,他呼吸越来越重,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哦,什么时候?”
错把这句话当成了他的迫不及待,宋千色眸色黯了黯,自嘲一笑道:“应该很快吧,再拖下去你们就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虽是这么问,他心里已有猜测,想必和那天她跟连城遇袭的事有关。
果然宋千色将那天遇到七殿的事简略的说了一说,只是几句话已经足够想象当时境况的惊险,白连锦握紧的手心已经汗湿,最后听宋千色将他和八殿阎王之间的恩怨说了说。
这还是第一次听她亲口提起和他有关的往事,只觉不可思议,那个为了她宁愿粉身碎骨的人是他吗?他一点都想不起来,若按她所说,薛梵音元神都散了,最后应该是魂飞魄散才是,怎么会重入轮回呢?
难道真是认错了?或是只把他当成了替代品,所以现在说走就走,莫名的白连锦对于心里的这个想法很排斥。
宋千色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轻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想不起来就算了,你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勉强,七殿出现在这里虽然是偶然,但无论他是生是死都会泄露我的行迹,到时候只会给你们带来没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