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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复兴一点都不意外这个时候会有人杀自己,华亭局势动荡,上海圈子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在想着严教父彻底栽了之后他的产业如何被瓜分,又会是哪一个大佬上位,少有人去思考这一系列的动作会对京城的秦家造成怎样的冲击,第一是视野格局问题,他们看不到那么远,所以至今只能算是圈子中的人,而不能算是圈子中的领路人,他们不是想不到这些,而是没有继续向上一步的野心,于是就潜意识认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家族,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可王复兴不得不提防,秦家在华亭损失惨重,以这个家族的性质,现在恐怕涉及到这局棋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处在他们的视线中,自己,陈凤雏兄妹,都在此列,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虽然跟夏家大小姐关系密切,但严格说来,并没有太强大的靠山,算是属于软柿子,最重要的是,自己这颗软柿子手中还掌握着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自己实力不济被劫持的话,秦家用自己来威胁,以夏沁薇的性子,没准真的会妥协,这样虽然会让夏家秦家的关系降到冰点,但无形中也保住了秦家的一个副省级大佬,手法虽然不算智慧,但这个时期,还是很有效的。
王复兴掂了下手中的资料,眯起眼睛,算了下时间,小四来收尸的人差不多已经快要到达现场,他也不停留,开着那辆凯迪拉克,顺着小路,赶往市委大院。
当他那辆临时座驾进入市委大院,停在一号别墅前的时候,就算以王复兴的心态,内心也有些忐忑,攥着那份资料的手无形中用力了许多。
普通人见到县长市长回家后都有吹嘘的资本,他现在即将面对的却是真正的副国级别大佬,这几乎就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高级别的人物了。
当然,那个他从懂事起就已经不再辉煌的爷爷除外。
他深呼吸一口,走上前,轻轻按下了门铃。
不一会,门内的脚步声就轻轻响起,不急不缓,房门打开,一个看上去很面善的老人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气场,没有威严,普普通通站在门口,像是一个很和蔼的邻家老人,笑容平和,让人如沐春风。
王复兴一阵头皮发麻,最怕见到的就是这种看着跟普通人一样但实际上却深不可测的老狐狸,而且对方身份还摆在那里,王复兴捏着那份资料,竟然没由来的有些退缩之意。
“王复兴吧?进来坐,今晚的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没酒,现在酒驾也不好,用饮料代替吧。”
市委书记李冬雷笑道,和蔼可亲,看着王复兴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王复兴硬着头皮跟着他进屋,在门口换了拖鞋,果然看到桌上摆着几个菜式,两荤两素一汤,普通的米饭,香气扑鼻,让人食欲倍增。
王复兴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没感慨李冬雷的和蔼可亲,只是很庸俗的想着:操,老子终于也吃上副国级大佬亲自下厨做得饭了。
他犹豫了下,将手中的资料拿起来,轻声道:“李书记,这是我整理…”
“先吃饭。”
李冬雷直接打断王复兴的话,笑呵呵道:“这些事情吃过饭时候谈,免得影响心情,与公与私,这件事都不能姑息。”
他走在王复兴的前面,进入餐厅,亲自给面前这个年轻人递了双筷子,说话做事透着一股子大人物很难具备的爽利:“以后还是叫我李伯伯吧,在家里还被人喊李书记,别扭。”
王复兴张了张嘴,几次想喊一声李伯伯,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喊不出来,额头上都渗出一层冷汗。
这事太诡异了。
副国级大佬啊,华亭说一不二的存在。
自己喊一声李伯伯,如果传到别人耳朵里,自己的身价肯定会暴涨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王复兴从陈凤雏嘴里已经知道李冬雷跟曾经自己的王家有渊源,可到底有什么渊源,他也不清楚,现在乍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发懵。
“王老对我有恩。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现在没准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会变成商人,但也有可能沦落街头卖臭豆腐,这种事情,谁说得准?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有些恩情,得一辈子记着,哪怕还不清,只要心里没忘,总能心安。王家当初的两位老爷子,都是一代奇人。如果不是他们在某些领域涉及的太深,王家现在恐怕已经甩开三大家族一段距离了。”
李冬雷轻声感慨道,看着王复兴的眼神,有些慈祥。
高官又如何?
官。
天朝群体最敏感的一个身份,但若没有感情,没有良心,做官与做禽兽何异?
李冬雷无论做官,还是做人,都是极为成功的。
“两位老爷子?!涉及的哪些领域?政治?”
王复兴瞬间抓住了问题的主要矛盾,尤其是两位老爷子那句话,更是让他身体一震,月兑口而出:“另外一位老爷子,是不是一个道士?”
李冬雷摇摇头,肯定道:“这些你以后就会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位老爷子比王老走的还早,更不会是你前几天见到的王裹尸,完全不是一个人。你不要想多了。”
王复兴心中波澜起伏,想到了很多。
王裹尸,两位老爷子,各种棋子,还有爷爷临终前留给自己的那本笔记,涉足太深以至于让家族沦陷的领域。
两位老爷子是怎么回事?
各种棋子又有那些?
那本蓝色笔记本上记载了什么?
王家当初又是因为什么沦陷,背后有没有其他家族在扮演者不光彩的角色?
王复兴怔怔出神,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吃饭!你现在想这么多有有什么用,有些事情,当你走的足够远的时候,自然会发现!”
李冬雷沉声喝道。
王复兴猛然回过神来,歉意笑了笑,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味道虽然依旧香醇浓郁,但下咽之后,王复兴却总觉得多了一点别的味道。
吃过晚饭,两人走进李冬雷的书房,这次没等王复兴开口,李冬雷就把那份资料要了过去,坐在书桌后面,翻开,认真观看。
只是第一眼,就瞬间让这位市委书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刚才的和善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书房瞬间被一股阴沉压抑的气氛笼罩。
李冬雷看的很认真,资料大概有三页,一件件事记载的不多,但却很详细,他安静看完,猛然将资料重重拍在桌子上面,怒道:“败类!党内怎么会出现这种害群之马,近年来老百姓内心越来越浮躁,对社会不满,全都是被这种败类影响的,滥用职权,草菅人命,受贿,养着七八个情妇,竟然还有未成年的学生?他方衡的人性呢?党性呢?!”
声音低沉。
但听在王复兴耳朵里,却字字如炸雷,面前的这个老人,终究是天朝最有权力的人物之一,天朝政治局委员,一个直辖市的市委书记,这样的人物发起火来,身上那种不自觉散发的威严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冬雷脸色阴沉,沉默了好一会,才将资料收起来,小心翼翼放到抽屉里面,脸色冷峻道:“这种害群之马,一定要肃清出我们的队伍,留不得。”
王复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李冬雷平静了好一会恢复之前的沉稳气度,看了看王复兴,似乎有些歉意,轻声道:“很晚了,复兴,你先回去,以后没事记得来家里坐坐,我这个地方,永远给你留一双碗筷。”
王复兴内心触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平静嗯了一声,站起身,打算告辞。
李春雷从书架上面抽出一个卷轴,似乎是一副字画,交给王复兴,笑道:“送你的。”
王复兴内心讶然,却没有多问,郑重将卷轴接过来,然后出门,开车离开市委大院。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间。
他没去复活酒吧,想了想,索性直接回家。
这个时间段,果然不出他所料,虎子鄢谛和方浩然都不在,他关上门,将手中那副从李冬雷家里拿过来的卷轴展开,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若有所思。
卷轴上的字并不多,用的是最标准的楷体,一笔一划,都格外有力,中正沉稳,大气磅礴!
这似乎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期望。
又像是一种提醒。
“于最崎岖处,行正路!”
下面是李冬雷的落款。
王复兴默默看着这几个字,沉默良久,才将这幅字收起来,走进自己房间,将它挂在了墙上。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