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天。
阳光似熔岩,毫不留情地投向大地,如絮的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悄然挪步,试图以自己的力量,让炽热的光芒变得柔和,因为白云知道,在世界的某个小角落里,有一个叫作羡村的地方,那儿住着一位名叫悠然的漂亮村姑。
此刻,悠然正在一方生机勃勃的菜园中,俯首伺弄绿葱葱的菜蔬,她哼着歌儿,绽放着惬意的笑容,毫不理会太阳的**。
满园的菜蔬,似被她的快乐感染,在阳光下尽情生长,连她额际的汗珠,在这青春烂漫的氛围中,也活跃起来,顽皮地淌过她美丽的小脸,滚落到她瘦弱的肩膀上,溅入芬芳的泥土中。
若不是身临其境,耳畔又怎能传来儿时的诵读?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菜园的尽头,悠然站起身,回首那一片盎然的绿、红、紫……欣慰欢喜之余,俏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代之以满眼的恋恋不舍,她抬起白皙的手臂,拭去额际快要钻进眼睛的汗珠,不一会儿,额上又渗出新的汗珠,在阳光的映衬下,光彩夺目。
两年了。
她与羡村,与羡村中的小屋,与小屋前的这方小菜园,足足有了两年的感情,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如此美好安宁的地方,可以让她远离尘嚣,与世无争地活着,彻底告别从前种种。
这里,也是一个埋葬记忆的好地方,如果不是两年前的那场不幸夺走她的双亲,那么,她的内心深处,就不会埋着永远无法抹平的想念与伤痛。
如果两年前的那场不幸,只是夺去她的双亲,那么,她的内心深处,就只有想念与伤痛,而不会存有怨恨。
爱屋可以及乌,恨亦然。
那个她不小心偷听到的秘密,是她痛苦的根源,亦让她恨透了H市的那片土地,恨透了在那存活的人与事,除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悠扬。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在羡村,做一个快乐的村姑,做一个永远的村姑,哪怕她担当村姑的历史只有两年。
两年前,悠然流着泪发誓,此生再不入H市……
怎奈事与愿违,为了悠扬,她将重新踏进H市,她不知何时能重回羡村,只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事可以比哥哥更加重要。
昨晚,在H市工作的悠扬来电:
“然然,寄给你的信和钥匙收到了吗?”
“嗯。”
“然然,哥换住址了,信背面有地址,你过两天带着钥匙到那儿,等哥过去。”
“哥,你忘了,我再也不想——”
“哥当然知道,但是,然然,哥出事了,你……想不想和哥见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哥……哥……”
话还没问清,那头的电话就突地挂断,再也打不通。
*
站在H市市郊的一幢浅灰色别墅外,悠然开锁进门。
静寂无声。
面对这幢装修豪华、摆设考究的别墅,悠然没有发出惊叹的声音,脚步反而有些迟疑,哥哥怎么可能住得起这样的别墅?爸妈留给他的那份遗产他不是都交给她保管着吗?
偌大的空间,充斥着一股陌生而又寒冷的气流,与刚刚开始的火热夏天极不合拍,悠然没来由地排斥这个空间,即便它繁华似锦。
直到爬到三楼,惴惴不安的悠然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前出现了一扇草绿色的门,门的三个暗扣中,各插着一朵鲜艳的红色玫瑰。
这应该就是悠扬信中所说,给她特别装修的,绿叶红花的田园小房吧?
她的这个哥哥呀,想法就是那么简单,却简单地让人感动,即使他不赞成她长住羡村的决定,却总是以他的方式尊重她的选择。
悠然走进浴室,月兑去一身浸染了汗水的衣服。
洗完澡,喉咙渴得像是被千万只吸水虫吸干了一样,悠然来不及换衣服,便裹着浴巾,赤着脚,急冲到一楼,抓起桌上的一杯水,想也没想就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凉水带着丝丝的甜味,咕噜咕噜下肚后,悠然放下水杯,突然觉察到有一些异响,循声一看,吓得连忙裹紧了身上的浴巾。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将一本杂志翻得啪啪响,还充满玩味地欣赏着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悠然,鬼魅似的抛出一句:“喝我喝过的水,特别解渴是吗?”
“你……你是谁?”悠然被这张轮廓鲜明的俊脸震慑住了,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
二十二年来,在她见过的所有男人中,平心而论,哥哥悠扬无疑是最帅的,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和温文尔雅的悠扬截然不同,他的五官不仅坚毅刚峻,还透着一股邪气,特别是那一双深邃的黑眸,竟还折射出一缕寒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飞翼集团,总裁云翼。”男人的声音沉如钟,淡如风。
“不管你是谁,请你立刻出去,这是我哥的家。”悠然一手护着浴巾防止它掉下去,一手抓起吧台上的一把大剪刀,将刀尖对准云翼。
闻言,云翼不悦地挑了挑眉,似对她的话极不认同。
云翼利落地站起,且走近悠然,与她手中的剪刀咫尺之遥,高大挺拔的身姿即刻让悠然有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让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窘迫。
“莫非悠扬没有告诉你,我才是别墅的主人,嗯?”云翼的眼睛从悠然的双肩一寸一寸移至她白花花的**,露出叵测的探究表情,充满挑衅却并不婬邪。
“你……你胡说!”手中的剪刀跟着她的声音颤抖,悠然清晰地感受到男人俯下的气息正在她的肩头灼热地流连徘徊。
“不妨直说吧,悠扬把你,卖给了我。”云翼将头低了又低,性感的唇瓣带着男性的温热轻轻落在悠然的香肩之上,一只手则从背后抚上她娇女敕的肌肤。
好迷人的体香,混着沐浴露的香味,她就像一朵清心的百合,正在悄然绽放,云翼的嘴角微微上扬,暗道,这大概就是村姑小妞的味道。
“!”云翼突然的调戏让悠然的脑筋瞬间陷入窒息的呆滞,尽管她羞愤交加,却还是没敢把剪刀往他身体里扎,只是本能地退了一步,转身后拔腿就往楼梯处跑,像一只受惊后正被捕猎的小兔子。
云翼深吸一口气,似还在回味她的清香,他扬眉望着悠然在奔跑中,若隐若现的两条又白又女敕的**,感叹道:“小妞就是小妞,奔放,狂野,呵,勉强凑合。”
悠然匆匆换好衣服,试着给悠扬打电话,可悠扬的手机依然关机,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信封,上面用她最为熟悉的字体,赫然写着——悠然亲收。
以最快的速度读完信,悠然颓然地倒在床上,轻轻啜泣起来,自己最信赖的亲人,居然在危难时刻出卖了自己,原来楼下那个男人并没有骗她,悠扬真的卖了她,卖了他唯一的妹妹。
悠然扯过空调被,将头包裹进被子中,放声痛哭,哥哥,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宝贝的妹妹吗,怎么舍得卖了我?怎么舍得?
踱步上楼的云翼听到闷沉在被子中的痛哭声,推门走进,站在悠然躺着的床边,皱起了好看的眉峰。
悠然突然停止哭泣,自欺欺人地提醒自己说,或许一切只是一个噩梦罢了,只要她快点醒来,或许她还睡在羡村那张温暖的小床上。
想到这儿,悠然从被窝中倏地伸出两只手,从被子外摁住被子使劲往脸上压,同时身体配合地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她想以这种掐断呼吸的方式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
悄然坐到床沿的云翼,被悠然突兀的举止惊呆了,怎会有如此奇怪的村姑,哭着哭着居然想闷死自己吗?从古到今,人闷死人的事时有发生,但有几个人会傻到去闷死自己?
未作多虑,云翼连忙从外面抓住被子,想要掀开而阻止她自杀,却没想到被子那头却拽得死紧,他预支的力气根本不够,于是,他试着加重……
悠然火了,她发现梦中有一股愈来愈强大的力量在竭力阻挠她从梦中醒来,这还了得?她猛地坐起,一把掀开被子,准备先把这个不明阻碍物清除了再说。
可谁想,她一个剧烈的起身,云翼一个微微的俯身,两人刚好鼻撞了鼻,唇碰了唇。
两个人都愣住了,足足有五秒的时间,没有谁动弹。
很痛,痛极,但滋味却是独特。
悠然泪水盈盈的水眸惊愕地瞪着云翼的,她已经彻底清醒,她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了,此刻最糟糕透顶的事,似乎不是她被悠扬卖了,而是而是……她的初吻没了!
而云翼呢,所谓的情场高手,却被这简单的唇与唇的触碰鬼使神差地迷惑,他全身僵硬的冷酷,在刹那间突然消失,小妞那冰凉柔女敕的小唇,混着眼泪淡淡的咸,居然让他有了异样的感觉?
“啊——”云翼大失风度地痛呼一声,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悠然扯了去,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在上面啃下狠狠的一口。